林蔚小时候是个哭包。
遇见什么都能哭,考试没拿第一会哭,运动会跑得比别人慢了也哭,兔子死了哭,听到鬼故事哭,长水痘哭,发烧打针也哭。
后来长大了,她却不怎么哭了。
考试名次跌出前三,顶多红了眼,咬牙苦学再赶超回来;逐渐注意自己的形象,不再参加运动会,成了个文绉绉的,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丢了班费别人都冤枉她,她咬着牙不做辩解,说要回家找妈妈要钱,大不了给他们补上,算是破财消灾;被他欺负了,她也不哭,狠狠地拧着他胳膊,警告他离她远一点。
长大后,她的眼泪,流得最多的时候,都是因为晟夏。
晟夏打球输了,晟夏和他打架了,晟夏考试没考好,晟夏不喜欢她。
她都哭过。
后来,她与晟夏考入了同一所学校,依旧沉迷晟夏无法自拔。
晟夏和别的女生睡了,进出小旅馆多次。
她知道了,也哭。
再后来,就是这一天。
晟夏兴致稍起,把目光投向多年来追求不得果的她,早已视她最轻贱卑微,喊来她喝酒,并说:“喝完这些酒,我就跟你在一起。”
这匪夷所思的话,还是他从朋友那里得知。
当时他正在林蔚家里和父母、林家爸妈一起准备年夜饭,林蔚下午就以同学聚会为由出了门,他一开始没存疑虑,直到看到那句复述晟夏的话的消息。
那些年,他极力控制自己的脾性,不再让自己乖张暴躁,而变得愈发深沉温顺。
看到那行字,他彻底火了。
去了NO.9的时候,她已经是这副人事不省的模样,瘫在一群人中,周遭讽笑阵阵,视她为取乐的玩物。
怒意满盈,充斥于怀,怒火烧昏了头脑,那时候的他还尝不到心痛的感觉。
他看着躺在床上酣睡的她,想起她醉在酒馆的那副狼狈的模样。
他认为自己,那时候,有必要为她做些什么。
于是他再次穿上衣服出去,又到了NO.9,一句不和,便与晟夏缠斗在一起。
架是怎么打起来的,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在高三与晟夏为敌之时发生过不止一次。
他只记得晟夏对他如何极近恶语相向。
——你再在乎她,她看得到你吗?
——她不喜欢你啊,许嘉川。
——你是她养的狗吗?
闹来了110,外头是热闹的新年,然而这热闹的氛围却丝毫没有感染他。
他坐在派出所冰冷的座椅上,沉默着擦唇角的血,满嘴血腥,喉中都是血的味道,吞咽一番,觉得一颗心被坠到最底。
派出所的女干警好心替他倒了杯温水,他没直接喝,漱干净了口吐到垃圾桶里,再一抬头,一个电话的功夫,晟夏得了特权提前离开,冲他笑得很嚣张。
他拔步追出来,拽过晟夏,嘶喊着:“你到底把林蔚当什么?”
晟夏哂了一声:“我觉得她挺有趣的,尤其是,对着我脱衣服的时候。”
明知是激怒的话,明明知道——
林蔚不是那样轻浮的姑娘。
可他还是愤怒了,纠缠住晟夏又要施展拳脚,周围人差点拽不住。
他最后挣扎着,咬牙切齿地说:“你如果对林蔚不好,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对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爸爸随后赶来,知道他又闯了祸,扬手把他打落在地,他抱着头缩在墙边,很想哭,却不知到底为什么想哭。
林家还在过年,他只身一人回到自己家。洁白的羽绒服混杂着泥与血,脏污不堪。
没有温度的房间,她还在床上沉沉睡着,他替她掩上厚重的棉被,掖了掖被角,自己带着一身伤去浴室冲澡。
温热的水像硫酸一样泼在他伤口上,已显出淤青,耐不住了,他索性换冷水,倾头浇下,才稍感舒适。
再回到房间时,她还躺在床上睡着,呼吸一深一浅。
他再次坐到床边,安静地,疏离地,刻意地,端详着她的睡容。
蓦地,她翻了个身,夹抱住他的被子,紧紧拥住。
那一刻,他想,如果被抱住的是他就好了。
他看到她光洁的额,线条娇俏的侧颜,饱满如樱桃的唇,心头一股火再也压不下。
想到晟夏那句挑衅意味明确的话,他下意识将目光挪到她的曲线上,能看到胸口两湾柔软的盈盈,纤柔的腰,紧致的浑圆与纤细的腿。
他赶紧别开视线。
被烫到了一样。
不知是否是酒意作弄,她越发不安稳,微睁开眼时,凝视住他,满眼氤氲,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胡话,不知是梦还是醒。
她说了半天,他却什么也听不出。
靠近了想听,感受到两股执拗的力道环绕住他的脖子,将他拽在她身上。
接着,炙热的吻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生涩而混乱,毫无章法和技巧。
他的心砰砰狂跳,血液在此刻沸腾。
在此之前,他从没被谁吻过。
那一刻,他甚至欣喜过,欣喜她是喜欢他的,他下意识地捧住她的脸。
两具年轻彷徨的躯体交缠住,也在用力地回吻她。
生涩的,而富有感情。
洗过澡,他只穿了一身睡衣,几番纠缠,她狠狠地扑倒他,趴在他胸膛上,感受到柔软贴合住他,他头顶轰得一声,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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