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身处天象厅,头顶是广袤无垠的宇宙和静静涌动的灿烂星河,面前的人——给她这个惊喜的人,让她觉得来日可期的人,是许嘉川。
这么多年,时光的洪流将他们阻隔而开。
曾经,他们站在时光的两头,日渐远离;如今,两颗心逐渐靠近。
她自认为他们之间跨越七年的距离足以让一切都变得陌生,让这些生命中的细微之处和一些具有仪式感的日子变成时光隧道的尘埃,落定到不知名的地方,逐渐被搁置,最终被遗忘掉,再也不会想起。
思绪翻覆间,他指着头顶上的其中一颗行星,突然说:“林蔚,那个就是水星。”
水星。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和他趁黑摸上十七中的天文台,她对天文望远镜中的景象大感失望,还俏皮地问起他是否能看到水星。
他遗憾地说学校的天文望远镜倍数太低,并看不到。
于是,他今天就带她来看水星了。
虽然是技术成像,不过还是让她万分欣喜。
她抿着唇角轻轻地笑:“今天这事儿,你计划多久了?”
他的目光从头顶那颗行星移开,平静地说:“本来想明天晚上,看完电影带你来的。”
看来的确是计划很久了。
她问:“你一直记得我生日啊?”
“记得啊。”他说,扬出手臂揽过她的肩,又指了指宇宙银河,“你上回不是说想看水星吗?我就带你来看了。虽然,不是真的。”
他有些遗憾。
她只是无心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他却记了这么久。
蓦地,他感到肩上一沉。
她轻轻地把头靠在他肩头,说话的时候有轻微的震感,颤得他的心也跟着发抖。
她说:“谢谢你啊,许嘉川。”
——谢谢你,一直记得我的所有所有。
“这又不算什么,道谢就太生疏了吧?”他哑笑着,“其实我是想明天晚上给你个惊喜的。”
“已经很惊喜了。”她说着,鼻腔酸涩,眼底发潮。
似是不愿再被这样的情绪牵绊,她倏忽放开他向前走去,站在这处空间的另一头。
她沿路边看边走,时不时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声,像是个见到新奇事物的小女孩儿。
他站在不远,斜斜地靠在座位旁,看着她那雀跃的模样,自己也被感染,笑道:“可以多看一会儿。这次看不够了,下次我们再来。”
她来到他刚才指着的那颗星球下,抬头指去,回头时眼睛发亮,染上一片星光,她说:“那个就是水星吗?”
“对。”他点头,“水星是太阳系内四颗类地行星之一,也是太阳系内最小的一颗行星,你看啊,它个头不大。但是,它也是离太阳最近的一颗行星,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比它距离太阳还近的。”
犹记得那晚,她还提到了《水星记》这首歌。
他当时解释说,这首歌是用水星暗喻人之间渐行渐远的关系,明明靠的很近,却最终趋于远离。
亦近亦远。
她伸出手勾画着水星所在的星轨,在空气中绕着圈圈,想起他上一次的话,自顾自地补充说:“它的轨迹是椭圆形呀——虽然和太阳最近,但是会从越来越近,一直到越来越远——你说的,亦近亦远。”
他笑着:“除了冥王星,水星的轨道最扁。”说着又用手作出比划,“你能想象到么?所以它在运行的时候,时而离太阳最近,时而会离太阳最远。”
他来到一处操作台前,按动一个按钮,头顶星河的涌动也快了,行星们都绕着太阳转了起来,很是生动。
她盯着围绕太阳旋转的那颗漂亮的星球,惊呼着:“我看到了!”
小小的水星,不断地接近太阳,又不断地远离。
对于太阳来说,它就是如此,从越来越近,到越来越远,周而复始,亦近亦远,无可奈何。
她突然叫他:“许嘉川。”
如此轻飘飘的一声,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因了短暂的沉默,故而显得非常突兀。
他怔了怔,鼻音略转:“嗯?”
她再一次指了指水星,忽地没头没脑地问:“如果,你是这颗水星,你要怎么想办法接近太阳?”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他不禁失笑:“为什么这么问?”
“拟人一下嘛。”她回头笑着,声线轻缓,很是温柔,“你想象一下。”
“我不要做水星。”他想了想说,声线扬起,万分坚定,“我要做太阳。”
“嗯?为什么?”她很是不解。
他指着头顶的星轨,和最中央那个发光发热的天体:“我要做那个太阳,水星离我最近的时候,我就会紧紧抓住它。”
她眉眼带着笑,抿抿唇,看着他不说话了。
两道视线交缠,缠出一团火。
良久,是她先开口,轻声说:“那我,就做那颗水星吧。”
他先是一怔,随后唇边绽出笑意,眼底漾着一滩柔水,向她伸出了手臂。
“蔚蔚,过来。”
她毫不犹豫地抬脚,向他,很快地,很快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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