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难民,装什么大尾巴狼?
思至此,她心底暗嗤,又晃他一眼。
陈深长得很精致,不是大刀阔斧的那种长相。
他眉宇轮廓丰神俊朗,不说话时微微颔首,冷着一张脸,表面来看,是个十分倨傲的男人,虽没什么桀骜锐气,倒有些骄矜的公子哥气质。
她心思还没在心底转完,陈深向她投来目光。
一时间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电光火石地摩擦,啪啪地打着火花,陈深想到她昨晚毁了自己的一片好心,俏皮的小女人于自持傲慢中透露着一股疏离感,刚才还听这个办公室的人喊着她要结婚了,登时一股子无名火从心内窜起,他绷了嘴角,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
他指了指林蔚,普通话杂着港音,略有些蹩脚,瞥了程向南一眼。
“去,把她给我叫来。”
——
许嘉川在路上接到舅妈钱雯芝的电话。钱雯芝又提起让他询问妈妈身体状况的事情,这事儿昨晚方长明也提过。
他恰好拐过一个路口,路遇斑马线,缓下车速。
三三两两的学生浩浩荡荡地跑着从斑马线经过,到了道路的另一头,直走便是港城市第十七中学。自昨夜以来,满脑子都是和林蔚高中的事情,如今到了校门口,愈发挥之不去。
他一时出神,听钱雯芝说了一通后,又喊他:“川川,你听着吗?”
他拉回思绪,大脑滞空,恍若隔世。
待学生们都走过,他发动车子,才答:“在听呢舅妈。”他在心里估算了下到家的距离,又说,“我这会儿正往家走,马上到了,都到十七中了。”
“你给你妈打电话了吗?”
“打了,打不通。”他蹙眉,有点古怪,“半小时之前我就在打了,一直打不通。也不知道她在干嘛,是不是昨晚看电视太晚了手机没电了放着没充。”
“说的也是,我昨天打了好几次也没打通。”钱雯芝思索着,“对了,川川,你爸呢?不在家?”
“去外地了。”
“……这个老许,”钱雯芝不悦,“都快退休了,一天天得瑟什么呢?”
“不知道,出差吧。事业单位嘛,事儿多。”
“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你舅成天也事儿多,不过我不让他去——”
“他就只能派我去呗。”
许嘉川想起上回方长明指派自己去上海的事儿,笑着补充。
这方车子才驶入家属院,前门的挡车杆有些旧了,艰难地升起,又吱吱呀呀地落下,钱雯芝像是掌握了他动态似的,在那头问:“你家不搬吗?一直住在那头?你知不知那片污染特严重,你以后结婚也住那头?”
“搬吧。”他答得模棱两可,“我爸也说得等我结婚了。”
“你结婚这事儿有谱吗?”钱雯芝有些兴奋,“我看林蔚就不错啊,你俩不是一起长大的嘛,正好也熟。对,你舅跟我说昨晚他喊你去打球,林蔚也在?”
“在的。”
“你俩在一起了吗?”
他唇角泛起笑意,鼻音也带笑,“嗯。”
钱雯芝乐了,同他拉扯了些有的没的,一直扯到他们以后生子,许嘉川红了脸,赶紧打断,“这事儿还好早呢。”
“不早啦。你都27啦,得考虑了。你知道现在养个孩子多难吗?”说到这里,钱雯芝声音越来越小,许嘉川也沉默了,听她在那头犹豫了一下,说:“川川啊,我和你舅舅商量了,我们想去福利院领个孩子。”
“……”
他蓦地踩下刹车,心脏都被揪紧,难过得喘不上气。
钱雯芝和二舅方长明结婚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过孩子。
许嘉川也曾有过一个表弟,叫方谨言,小他三岁。一群表兄弟里,最是谨言开朗活泼,伶牙俐齿,不跟另一位表哥方行止亲近,倒是总攀着脾性相近的许嘉川喊哥哥,兄弟二人情同亲生。
十岁那年两家人一同出游,去山村采风。瓢泼大雨倾斜而下,一夜之间山间发了洪涝,谨言半夜就不知跑哪儿去了,自此失踪。
救援队前来搜不到,舅妈哭得丢了七魂六魄,一度难以振作。
大家都以为谨言死了,许嘉川认为,没找到尸体就不能轻易决断。
也许谨言福泽旺达,现今还在哪儿活得好好的。
可,的确再回不来了。
旁人都说方长明最疼许嘉川,把他当自己亲生孩子待,这一点上许嘉川没什么异议,就是别人总讽他是关系户,他也没意见。
从方长明联系了国外数一数二的医大随后安排他出国,到纳他一个资质平浅的医大毕业生进了远近闻名的三院产科,足以看出方长明对他的偏爱与器重。
这么多年来,方长明夫妻俩再没要孩子,但也没放弃寻找,早些年时隔一段时间就去那个村子周围打听,却都一无所获。
后来放弃了。
一来是夫妻俩从小就喜欢许嘉川,大半精神寄托他身上,这么多年,时时照料,对他寄予厚望,俨然把他当成了半个自家孩子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夫妻也没再提要孩子的事儿,许是恐怕想起来伤心,加之再要个孩子,也是对谨言的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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