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坐在休闲广场磨得光滑的水泥台阶上。不远处是广场四根朝天的石柱,像四柄利剑冲入云霄,仿佛要把一片烧云和蓝天撕裂,天空中的云东团西簇,一片片yīn影勾勒得天空如末世般苍凉;又像海面上船只高耸的桅杆,在喧嚣的海面吱呀摇曳,茫茫大海,早失去了方向,只剩最后的挣扎。
结局了然,却还在苦苦挣扎,就像我此刻几近绝望的心qíng。
看着练家子的老人广场中间休憩,看着附近居民喂养的鸽子成群结队的飞过来飞过去,看着不远处家的方向,一棵棵百年老树参天耸立,像一幅水墨蜿蜒的画卷。
也许,这就是生活,谁也不会因为你伤心而停止快乐。
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却不想,那两个我一秒都不想看见的人竟然和我同一时间回家。
我不想再生尴尬,只好躲在粗壮的梧桐后面。
他们旁若无人的站在越尹家院子门口说话。距离有些远,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只看见越尹心疼的一直在抚摸着纪允的脸。
仿佛心电感应一样,我感觉我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一点痛感。我没有打纪允的脸,我确定,我们俩从小到大打惯了,但从不打脸,因为爸妈会发现。
好像被中了蚀心的蛊,嗓子眼里一片腥甜泛起,心上被蚀出一个dòng,蛊虫缓慢腐蚀,终于在这一刻崩塌。
原来越尹这丫头温柔起来,是这么可爱,为什么从前我都没有发现呢?
天乍黑,风凉凉的,扫动花糙林木,沙沙声响,我觉得眼前有一瞬间有些模糊,而再次聚焦时,我的呼吸都停止了。
我看见,纪允笑意盎然的展臂抱了抱越尹。
然后,他俯身温柔的吻了越尹的脸颊上。
越尹
从纪允的生日到现在,我们谈恋爱半年有余,但对于qíng感的宣泄,发乎qíng止乎礼。
倒不是我多柳下惠,只是纪允实在太高高在上不可亵玩,我们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牵牵手。有时候我也想过趁着月圆之夜变身算了,可那几分残存的女生特有的矜持总跑出来捣乱。于是,我们的发展就一直这么滞缓了。
陈圆圆总是问我:“亲了吗?推倒了吗!”
我嘴里骂着她,可心里想的却是,娘的我还用推嘛?一直都倒着的!
我没想过我们的突破之举,居然是发生在纪允和纪时打架之后,怀揣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我故作镇定的回了家。背靠着房门,我几乎兴奋的要手舞足蹈了,连带着对纪时的讨厌也减少了。
其实,这二百五也不是没有用嘛,这次的催化剂下得挺好的。
我激动的捂着脸,还是一片烧得慌,纪允吻过的脸颊上还留着他嘴唇柔软的触感。
很美好,实在是太美好了!
正当我想的入神,家里电话突然响了。
我喜滋滋的跑过去接,是警卫室的电话,而传来的却是讨厌鬼纪时的声音。
“你出来。”
“啊?”
“我让你出来,我在警卫室给你打的电话,后院小树林,我等你。”
“什么玩意儿啊!”这家伙该不会是想找我单挑吧?我想着今天说他的话挺严重的,他这家伙娘儿们一样,最爱记仇!
“我有话想和你说。”
“神经病。”我啪的挂了电话,不再理他。
但过了一会,我还是扯了外套出门。刚才电话里他声音听着挺不对劲的,我出去看看,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他要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挺闹心的,毕竟畜生也是一条生命!
迎着夜风,我到了小树林。一整片有些年代的水杉,洇化入一片暗蓝的天空,像一幅厚重的油画。
我搓了搓手臂,四处搜寻着纪时的影子。正当我诧异找不到人的时候,纪时突然失魂落魄的从一片黑暗里走了出来,脸色yīn鸷至极。
我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嗔怪他:“gān嘛呢!不声不响的!想吓死我啊!”
纪时突然向前迈了一部,双手抓着我的肩膀,和我的距离近到几乎呼吸相闻。我彻底吓到,使劲捶他:“放开我,gān嘛!你嘴臭!”
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纪时的脸突然变成我眼前的一片yīn影,他低下头,狠戾而准确的,将他的唇压在了我的唇上。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冰凉的唇在我唇上狗啃一般辗转的感受,我只是感到愤怒,难过,恶心。
他娘的!这王八蛋二百五杀千刀的!
这可是老娘的初吻!
我用尽了我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把他推开,他仗着人高马大把我箍得紧紧的,他就像血蛭一般紧紧的吸允着我的嘴唇,到最后,几乎就是在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我,我能感觉到我们俩都有些缺氧。
我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用手背擦了一把嘴,然后,毫不犹豫的抬起了手。
“啪——”
狠狠的一巴掌,祭奠我被狗咬的初吻。
“你大爷的流氓王八蛋!”
纪时对我的咒骂和拳打脚踢不无所动,他一双如墨的眼睛黑漆漆的,定定和我对视,毫不闪躲。
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他此刻的无助,他就用那么疲惫,妥协的眼神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越尹,我喜欢你,别和纪允好了行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感觉有一颗平地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方才因为初吻失去的羞愤一瞬间消失个无影无踪。
我看着这张从小到大和我不对盘的脸,难以想象他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他喜欢我?
怎么可能?
我脑海里闪过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切,那些片段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心脏。
我觉得,我快无法呼吸了。
夜色渐浓,冷啸的风将我的意识chuī得几分清醒几分麻痹,我qiáng忍着身体的颤抖,看着纪时,良久才冷静:“你喜欢我我就要和纪允分手?纪时,我该你的呀?”
看着他眼底仅剩的一点期待的火苗一点一点熄灭,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脏里有了一丝颤动,可我嘴上还是趁胜追击:
“纪时,你很清楚,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
第十一章 …
越尹
那天纪时黯然离开的背影仿佛刻进了我心里。夜里我爆发了十四年来的第一次失眠,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纪时失望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像一只马蜂在我心里使劲的蛰,让我每想一下,心就跟着紧一下。
好像有沉睡多年的什么突然从我心里苏醒,我感到恐慌,无助。
从那以后,我们整整一个月没有说话。
我时常望着桌上我用涂改液画的“三八线”,我把纪时的位置画的那么小,可他再也没有越过线。
他就近在咫尺,可是他那么沉默,我很想对他说点什么,可我知道,我要说的不是他想要的,而他想要的,我给不了。
纪允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对于我偶尔的走神,他总是宽容再宽容,我不忍心做任何伤害他的事,因为他实在太好了。
直到有一天他对我说:“尹子,不要有负担,我不希望成为你不快乐的原因,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喜欢上别人,我会退出。”
我无言以对。
混乱的三调我几乎是很心不在焉的度过的,可是神奇的是我不仅保住了第一名,还考出了历史最高的分数。而反观纪时,他发挥的不算好,退了四五名,但我看他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每天还是上课睡觉放学打球。
我们和好要归功于愚人节的一场恶作剧。
我和陈圆圆拿万能胶黏了几个一块钱在地上,看起来像谁掉了钱一样,然后我们躲在楼梯口偷看,每个路过的人都去捡钱,发现钱捡不起来一般人就走了,只有我们班学习委员,进教室拿出一把铁尺在地上使劲铲,铲了几个,铲起来就偷偷揣口袋里,那表qíng,像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把我和陈圆圆笑得几乎要岔气。
原本只是小小的恶作剧,不想班里有俩小子如法pào制,把我的万能胶拿去把黑板擦黏黑板上,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妥,但想到下节课是脾气很好的物理老师,就没在意。
不想一贯温柔的物理老师在发现这个恶作剧后,追根到底非要把人都抓出来。
当我看到那俩没义气的小子眼神飘向我时,我就知道是祸躲不过。
然而,还没等我站起来,就有人替我把事扛了。
我惊愕的看着旁边一脸无谓站着的人,我觉得我连呼吸都忘了。
那节物理课后来被改成了自习,老师把他们三个人叫到教室外面训话,我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物理老师的表qíng,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说话面带微笑,似乎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我也就放下一半的心来。
后来我问纪时,老师和他们说什么,纪时用一脸无所谓的表qíng说,“没什么,就把校规抄十遍。”
我倒抽一口冷气,深刻领悟了什么叫笑里藏刀。
不过这件事带来的正面效果,就是我和纪时又恢复了从前的关系。
我们都默契的再没去提那件让我们彼此都尴尬的事。
一转眼就到了五月下旬,老师这几天都在通知我们要填志愿的事qíng,我们几个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大家都准备直升高中,也没什么需要纠结的。
这天一早,纪时用狗看着ròu的表qíng盯我半天,把我盯得怪膈应的,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再盯着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纪时对我的恶语相向毫无反应,还是用那种期待的眼神说:“马上有个对我很主要的日子要到了,你记得不?”
我知道他说的是5月23号他的生日,但看他那小样儿就忍不住逗他一下,“哦,你说儿童节啊!不还早么!”
他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灰头土脸的撇过头去,半晌我看他真有几分失落,赶紧说:“好吧好吧!纪少生日想要什么?我帮你散播出去!”
他斜我一眼:“你就没准备送是吧?”
我理直气壮的看着他:“咱俩之间还需要这些虚礼啊?都这么熟了!”其实是我最近没啥钱了,家里屯的书和漫画有点超标,我妈生气断我皇粮了。
“真不客气,这会咱俩就熟了,平常防我跟防贼似的!”
我嘿嘿笑。
他又凑过来,低声说:“要不这样吧,你陪我过生日就当礼物了。”
我赶紧捂着前胸:“我不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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