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翠叶有一双巧手,很擅长做鞋子,她粗胖的手上戴着顶针,低头纳鞋底,道:“我观察过,六爷有的鞋子不大好,估摸着穿着挤脚,不过我可不敢给六爷做鞋,红豆姐姐,你要是得空,可以给六爷做一双好鞋穿穿,你做的六爷肯定穿。”
翠竹也道:“翠叶说的是,红豆姐姐做的,六爷肯定穿。”
丫鬟们不是打趣,而是真心实意地说,殷红豆倒也不好驳了,她只能厚着脸皮道:“叫你们笑话了,我不会做鞋,实际上我连针线都不太会,前儿有件衣裳炸线了,都是翠微给我缝补的呢。”
她极少摸针线,何谈做鞋。
在大业,姑娘家不会女红的还真是极少数,丫鬟人们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也不是取笑,只是觉得意外和好笑而已。
翠叶将鞋底翻了个面儿,道:“红豆姐姐,我们教你吧!”
“好呀!”殷红豆认为,这还是门实用技术,可学。
翠叶放下手里的鞋底子,正要挪动杌子坐到殷红豆那边去,正好瞧见翠竹在绣荷包,她定睛一瞧,好像是鸳鸯荷包,便打趣她道:“翠竹,你这是要给谁的呢?”
翠竹红着脸,别过身子道:“要你管!”
翠叶看着殷红豆道:“红豆姐姐,你先从绣荷包学起吧,这个比做鞋容易,倒是正好跟着翠竹学。”
殷红豆也凑过去看翠竹绣的鸳鸯,她虽看不出绣技高低去,却觉得小家伙们灵动可爱,一时来了兴趣,便道:“我要学这个,就教我这个。”
翠微给殷红豆找了个素净的料子,又替她配好了线的颜色。
三个丫鬟一起,七嘴八舌地教殷红豆怎么刺绣。
坐了一下午,殷红豆在丫鬟们的揠苗助长之下,总算小有所成,一对鸳鸯——大约叫鸟更合适,倒也有几分像样子了。
天色尚未黑,丫鬟却累了,一道起来伸懒腰,廖妈妈大步走过来,找殷红豆交代明儿重阳节的事儿,不料却看到鸳鸯荷包,从翠竹的手里拿过荷包,立刻板着脸,斥道:“这是怎么回事?”
糟糕!丫鬟们可是没有权利思春的,便是露出丁点那个意思都不行。
殷红豆立刻打起精神,一本正经地答话道:“廖妈妈息怒,就是学个花样子,倒没旁的意思。”
时砚推着傅慎时出来透透气儿,见着廖妈妈在训话,丫鬟们在厢房的廊下站成一排,殷红豆竟也在其中,便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廖妈妈当即缓和了脸色,笑道:“丫鬟们绣荷包玩呢。”
傅慎时慢慢地靠过去,盯着殷红豆手里的荷包,道:“我看看。”
“……”
殷红豆脸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绣的什么玩意怎么能给人看啊!
而且还是鸳鸯的。
不过这种款式的鸳鸯,傅慎时应该看不出来吧。
殷红豆这么安慰自己。
第36章
殷红豆拿着她初次绣的鸳鸯荷包, 缓慢地朝傅慎时移动, 走到他跟前的时候, 不大情愿地举起荷包,递了过去。
傅慎时接过荷包仔细端详,看着看着, 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抬眸问道:“这是什么鸟?怎么这么肥?飞得起来吗?”
“……”
殷红豆内心呵呵冷笑,她不过是加了点个人设计而已, 将鸳鸯绣得胖了点,怎么飞不起来了,她支支吾吾道:“反正……是水鸟。”
傅慎时嘴角一抽, 道:“不会是鸳鸯吧?”
“……”
可不就是么!
廖妈妈倒是无心罚人,只不过想敲打丫鬟们几句, 却不料傅慎时来瞧见了,她连忙走过去解释:“六爷, 丫鬟们绣着玩, 估摸着也没别的意思。”
卖身做了丫鬟,是没有婚姻自由的,倘或动了心思, 对上那便是勾引主子, 对小厮和旁的男人, 便是搅乱内宅。不管是哪一种, 一旦被发现, 都要严厉处置。
这事儿搁到哪个主子跟前, 都不容轻易放过。
众人深知傅慎时的脾性,容不得下人们犯错,廖妈妈和殷红豆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生怕他又发作起来,将丫鬟们都发落了。
傅慎时一猜到是鸳鸯,确实冷了脸,目光阴沉了几分,道:“都在绣鸳鸯?”
翠竹胆儿小,噗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磕头道:“六爷饶命……”
另外两个也跪了下来。
廖妈妈当即解释道:“就两个,也不是全部。”
傅慎时吩咐道:“都拿来我看看。”
殷红豆自觉地去收了丫鬟们的东西,确实只有两个鸳鸯荷包。
傅慎时捏着殷红豆的荷包,将翠竹的荷包扔到地上,冷声道:“别再叫我看见这些东西。”
翠竹想起翠烟受罚的场景,身子一歪,吓得昏死过去。
傅慎时瞧了殷红豆一眼,眉间含着阴郁,沉声命令道:“你跟我进来。”
殷红豆垂手低头,默默地跟了上去。
进了书房,傅慎时坐在光线阴暗的书桌前,脸色越发阴晦,他道:“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殷红豆头埋得更低了,闷声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是六爷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更不该跟她们一道胡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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