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谦说完就觉得如释负重,这个秘密压在他心里太久了,每次想到永始皇帝被杀,而自己却是没有保留住永始皇帝唯一的血脉,就觉得自己才是千古罪人。
老太太却突然道,“你就不能假装跟杨九怀合作?”
“娘,您的意思是?”
老太太目光睿智,说道,“我让你投了廖军,并非只是为了报恩,还有个原因,我瞧着那个杨九怀,跟廖军不知道打了少次,却是此次败北,以前占着那么大的优势都没有赢,若是再来一次,你觉得还能胜?”
“你自己没什么野心,觉得永始皇帝去了,这世间到底谁成就大业,也无关紧要,那何不找个人靠过去,你只管安稳的过自己眼前的日子就行。”
郝谦陷入了沉思中。
“我也不多说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又道,“你要多抽空去看看你媳妇,不然……要真是有个万一,你真想我的大孙子还刚出生就没有娘不是?”
郝谦道,“娘,我知道了。”
其实郝谦对郑氏的心情也是复杂的,一边觉得郑氏虽然没有失身,但是去的时候那衣衫也并非完整,想来也是被流民非礼过的,这样一想就觉得她已经不干净了,人总是有两面性,对自己的娘高氏,他可以无限的宽容,但是对着自己的妻子,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可是郝谦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得郑氏,是他这个当丈夫的没有护好自己的娘子,而且他也确实是不希望长子失去自己的亲娘。
不管心里怎么想,在郑氏前面,郝谦还是做到了体贴周到,面上不显露一分,只不过郑氏到底是他的娘子,和他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许久,如何能猜不出丈夫的心事,而郑氏自己又是出身家教森严的郑家,先不说丈夫如何想,其实她自己也过不了自己那关。
只是每次看到长子,那肉嘟嘟的脸庞,天真的目光,就如何也没办法寻死,孩子还这么小,她要真是死了,郝谦肯定会续弦,那后娘能对孩子好吗?有了后娘就有后老子,更不要说她还有个未出嫁的小女儿在家里。
郑氏每日都活在这样的煎熬中,一时觉得自己该一了百了,一时又舍不得儿子。
郝谦的小女儿名为郝婳,在郑氏几个女儿当中最为受宠,因为她之后许多年都没有孩子,只前头几个姐姐又出嫁,家中就她一个,自然是疼爱的。
郝婳平日里就养在老太太的跟前,但是跟母亲郑氏也是极为亲密。
这一阵子郝婳很是忙碌,先要守着老太太,还要去看看母亲,偶尔府里有事情也都要问她,弄得她疲惫不堪,这几日染了风寒,就把衣服穿的厚厚的,却也不敢跟老太太和母亲讲,怕是特么担忧。
晚上郝婳伺候了老太太用膳就去看母亲,郑氏吃的很少,不过二个月人就瘦了一圈,让郝婳很是忧心,每次都要去问安,顺道规劝着多吃一些。
不过今日也是凑巧了,郝婳去的时候看到郝谦过来陪着郑氏用膳,虽说食不语,寝不言,但是往日里两个人之间也是亲亲热热的,郑氏还会时常让旁边的丫鬟给郝谦夹菜。
这会儿却是有种死寂一般的沉默。
见到郝婳过来,郑氏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可是吃过了?”
“女儿已经陪着祖母用过了。”
郑氏招了郝婳过来,坐在自己的旁边,温柔的帮着她撩去耳边的碎发,道,“今日厨房里做了百合虾仁,是你平时最喜欢的,要不要在配着粥吃一点?”又心疼的去摸她的脸颊,道,“瘦了,再过几个月就要成亲了,到时候穿喜服可就不好看了,还是要多吃点。”
婆婆们都喜欢脸圆润的女子,觉得这是福相,郑氏自然是希望女儿被婆家喜欢。
郝婳一愣,低下头来,说道,“娘,我知道了。”
郝谦却是一愣,皱眉说道,“你没告诉你娘,你那婚事被退了?”
“爹!”
郝谦这才知道这件事被郝婳给瞒住了,抬头去看郑氏,却见她神色一点点的变暗沉,说道,“他们凭什么?”
给小女儿订婚的时候环境不太好,因为旧朝已经覆灭,许多世家也都大不如前,最后选来选去还是找了同样是从金陵迁移过来的人家,虽然没有郝家显赫,但到底也是耕读传家的家族。
郝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扭过头不语,郝婳却是哄到,“娘,爹跟你说笑呢。”
“到现在你还要骗我?你爹什么时候会妄言?”
郝谦叹气,道,“这件事早晚瞒不住,你还是跟你娘说了吧。”
此话一出,郑氏身子晃了晃,颓然的靠在椅背上,脸色很是难看,其实不用说也知道为什么退了婚事,显然是觉得有她这样一个娘,很是丢脸。
“我儿,真是委屈你了!”
郝婳一时难过,捂着脸哭了起来,嘴里却是说道,“娘,正好女儿想要陪着你,婚事没了不是刚刚好?弟弟才这么小,女儿也舍不得。”
母女俩抱着哭了一场,郑氏不住的说道,“是娘拖累你了!”
等着父女俩从屋里出来,郝婳在阴沉沉的抄手游廊里,对着郝谦说道,“爹,你是不是真希娘死了干净?”
郝谦道,“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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