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婳说道,“爹爹,陈郎中很厉害的,许多人都管他叫神医呢,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想让他看诊呢,您可别再这么说了,再说娘现在完全治好了,笑容也多了,爹爹也开心不是?”
郝谦沉默了下来,半响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道,“我们郝家也不会亏待他,一会儿我们回去之前就给他送谢礼。”
郑氏和郝婳都愣住了,郑氏问道,“我们回去?”
郝谦很自然的说道,“你娘的病也好了,当然要回去了,难道你们要一直在这里住着?”
郑氏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郝谦,说道,“老爷,我考虑过了,不准备回去了。”
“什么?”
郑氏显然想了许久了,神色未动一分,端坐于椅子上,“老爷,我回去了就活不成了。”
“胡说!”
“老爷你想想,当初为什么离开?等我回去又要忍受那些闲言碎语和轻蔑,而且我娘家还会隔三差五的派人过来羞辱我。”郑氏身子颤抖,目光里露出几分恐惧来,显然是想起曾经不好的过往,说道,“这里就很好,没有人看不起我,就是魏珍那样一个曾经当过花魁的女人,都可以挺直腰背做人,孩子们尊敬我,因为我认真教书,那些同僚们也都非常的和善好相处,他们从来不会问,身为郑家的女子,为何明明没了清白,还这样腆着脸活着?”
郝谦低下头来,不敢直视郑氏的眼睛,“你就不管儿子了?他总是需要母亲。”
“如果泉州还是那样,儿子长大了只会说我是个不贞的妇人,何必回去给他添堵?还不如就这样,让他以为我死了。”
就在这时候,郑春之站了起来,说道,“姨母,郝将军,按道理小辈本不该插话,但是事关姨母,容我说两句话。”
郑氏和郝谦,还有郝婳也都看着郑春之。
郑春之说道,“下个月我就要去泉州了,到时候势必要推行新的政令,姨母你应该是听过这些?”
郑氏没来得及开口,郝婳却是满脸兴奋的插嘴,说道,“知道,夫人说以后女子可以自立门户,可以参军,同样也有权利继承家业,就是说男子可以做的事情,我们女子也可以,还有新的婚法,说还在摸索,但是七出的条例是要作废的,夫人说这只是压在女人身上的加锁,极为不公平,以后只要两个人不合适就可以和离,只要一方提出,条件适当,另一方就必须要答应,至于孩子和产业,则是需要商量如何分配,女人也可以把孩子带走。”
余青根本就不是学法律的,如何记得清这些婚姻法?但是也不能不去管,就硬着头发和郑春之商量,她把需要的几点写出来,再让郑春之去完善,两个人为了这件事已经是来来回回的修改了一月有余了。
“昨天我和夫人已经敲定细节了。”
郑氏震惊,说道,“就是说,我只要觉得不合适,可以主动要求和离?不需要得到夫家和娘家的同意是?”
“没错。”
郑氏只觉得心口起伏,有些激动,“我还能自立门户?”
郑春之含笑的说着,“对。”
郝谦有了很不好的预感,立时有些坐立难安。
郑氏是经历过坎坷的人,最是知道女人的苦,眼眶红红的,说道,“廖夫人,真是我一辈子都想要尊敬的人。” 郝婳自然不甘落后,说道,“娘,我也是。”
一个女人想要做出这一切多么不容易,余青却毅然走在最前面。
“我的意思是,我要去推广新的律法,到时候泉州也会大变样,等着到了那时候,姨母在做个选择,到底要不要回去?你看可行?” 郑春之又对着郝谦说道,“郝将军,泉州城中许多世家阀门,这个你我都知道,新政的推行将会遇到巨大的阻力,我希望将军能支持我。”
郝谦道,“可以,但是不能杀人。”
自从归顺廖军开始,郝谦就做好了准备,余青的女兵到底多么厉害,他也是看在眼里,而且其实他也希望由着别人帮着他脱离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念头,他一直想要努力和郑氏恢复如初,但是显然靠着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行。
所以其实他想跟着郑春之一起努力,等着泉州那边大变样了,他是不是也能跟着大多数人一样,随波逐流,然后忘记了那件事,家庭又恢复曾经的美满?母亲高氏也不用天天称病不出门?
“这不能答应你,总要杀鸡儆猴。”郑春之难得露出狠辣的神色来,直接拒绝了郝谦的要求,又道,“要是郝将军不肯协助,我只能去求夫人。
郝谦想了想,咬牙说道,“那要处置之前,你一定要告知我。”
郑春之点头,两个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等着吃了过饭,其实这一顿饭大家都吃的食不知味,郑春之就说起青学堂的事情,“旁人都说姨母做的很好,我就想着不仅要把新律法推广下去,还要把青学堂开到个个郡县去,这样受了新教育的孩子,才能是我们最后坚实的继承者。”
郑氏顿时就热血沸腾了起来,说道,“我?夫人说我能行?”
“当然。”
“娘,你去,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 自从来了这里之后,郝婳好像打开了新世界一般,什么婚事,什么嫁人后相夫教子,都变得模糊而且无所谓起来,比起这些,做自己喜欢的做事情,教孩子们读书,还有结交许多朋友,春日去踏青,秋日去秋游,不需要在意男子的目光,跟着女兵学骑马射箭,无拘无束的生活,想出去就出去,想笑就笑,没有一点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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