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眼底露出自嘲的情绪。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会对一个人这样妥协,连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也愿意容忍。
他心想自己的退步已经很大了,却忽然听见叶荣欢开口,说:“我不愿意。”
纪清河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什么?”
叶荣欢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
她抬头看他:“这就是我很讨厌你的一点,好像占据了主导地位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刚刚是在要求我?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如果我很爱你,爱你胜过一切,那我会听你的,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你刚才所说的简直就是恩赐,但是我本来就想要和你离婚,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地答应这个要求?”
纪清河一颗心既冷又沉,有些错愕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叶荣欢低了头,继续手上的动作,“继续和你的婚姻,我得不到任何好处,还没有人身自由,甚至连自己和谁交往和谁见面都要受你控制,仿佛一个傀儡。和你离婚,逃脱你这个牢笼,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承受你莫名其妙发的脾气,不用理会那些莫名其妙跳出来骂我说我配不上你的女人,不用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气。”
纪清河语气僵硬干涩:“我——是困住你的牢笼?”
叶荣欢说:“不是吗?我有说错一句话?”
纪清河沉默无言。
她没说错,一句话都没说错。
只是她不说,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她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他的情绪都牵系在她身上,他为她不关心他而闹别扭,为她不在意他而生气,为她不肯喜欢他而刻意搞出许多没必要的事情来。
可是这些,在她眼里,只是他莫名其妙发脾气,莫名其妙让她受气。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
他想解释什么,最终那些话却一个字没说出口,只道:“跟我回家。”
叶荣欢将颜料一支一支地放回盒子里,盖起来,放回原处,头也不回地说:“我不会和你回去。”
“不和我回去?那你想怎么样?继续留在这里吗?你就那么不想离开他?”纪清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语气中就带了嘲讽和怒气。
叶荣欢没说话。
他说这样的话,刚到纪家的时候听到,她表面不显,背地里却会感到生气、感到委屈。
但是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她已经可以当做没听到。
纪清河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只是要他立即就道歉,是不太可能的事。
更何况,叶荣欢的反应,让他不得不多想。
这么好的机会,云鸣不可能放过,那么他们这段时间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是不是就像他刚才说的,想要继续留下来?
她心里对云鸣……是什么感情?
这一切猜想,都让他感到不安,并且有些焦躁。
偏偏叶荣欢在这时候,语气平静地道:“对,我就是不想离开他——随你怎么想吧,只要你乐意。”
又说:“你今天来找我,是把离婚协议带来了吗?”
纪清河一听这话,火气有些压制不在:“你还想和我离婚?”
他忽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你是忘了在我手里的把柄?你不在乎了是不是?”
话音落下,房间里就陷入一片死寂。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纪清河脸色变了一下,张嘴想要道歉补救,却终究僵着没开口。
叶荣欢一个动作凝滞了许久,她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有些认命地闭了闭眼,而后站了起来。
之前纪清河解释过牧晴的身份过后,她就明白,这次的离婚,恐怕又要不了了之。
纪清河不同意放手,她又没了理由,就只能选择妥协。
只是她心里难免还抱了一丝侥幸,这段时间以来,纪清河在她某些事情上的容忍,让她看到了他对她的纵容。
所以就忍不住想,既然之前就没用那把柄威胁她,那么这次,是不是也会一样?
然而最终还是失望了。
他对她当然是纵容的,但是那份纵容也有限度,恐怕只是为了让他的“游戏”更加有趣一些。
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就放过了她?
“我……”纪清河想说些什么,叶荣欢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径自出了房间。
纪清河跟出去,就见她走到云夫人和云鸣面前,礼貌地微笑,说:“鸣哥,这两天多谢你收留我,很抱歉给你添了些麻烦。”
云鸣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你要回去了?”
叶荣欢点头。
身后的纪清河闻言,有些错愕,有些欣喜,松了一口气。
云鸣看了纪清河一眼,对叶荣欢道:“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能帮你的,都不会推辞。”
云夫人笑容僵硬地警告了他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人家荣欢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清河吗?你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在叶荣欢和纪清河出来之前,云夫人正在教训云鸣,反反复复地提他不过是一个“外人”,不该多管人家夫妻的闲事。
这会儿又听见这两个字,云鸣笑意微敛,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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