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此女最擅蛊惑人心,她说的每句话都是有目的的,她做的每件事都是居心不良,今后若再见到她,能躲就躲,不躲就赶紧通知鹤公。听到没有?!”
“是是是知道啦……”一个两个都把她当小孩看。谢长晏心中有些甜蜜地抱怨了一句,然后问,“先生怎会来此?”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公输蛙气得脸上的伤疤都歪了:“你还有脸说?”
谢长晏一头雾水。
“我在求鲁馆等了你三天!”
不是说只等一天,等不到就自己走人的吗?谢长晏无语。
“不过,你倒是个人物。”公输蛙忽然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也是,偷偷溜走麻烦多多,索性推了那桩倒霉婚事,从此海阔天空自在逍遥。”
等等,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好!既然你有如此心志,我也不藏私,必当倾囊相授,我们一起沿着玉滨运河边看边学……”
谢长晏不得不出声打断他:“先生,我要回乡的。”
“如此千秋大业,成了确实可以衣锦还乡。”
“不,我要回乡,等待及笄,然后另择一门婚事,好好嫁人。”
公输蛙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好几遍:“还要嫁人?”
“嫁人生子,本就是人生必经之事啊。”
“放屁放屁!”公输蛙脸上的伤疤彻底歪曲了,“婚姻的本质是稳定。当权者为了统治臣民,推崇此道,让百姓老实安分待家里。世家为了巩固血统,推崇此道,让姓氏得以延续。除此之外,啥都不是!”
谢长晏还是首次听到这种论调,整个人都惊呆了。“若是两情相悦呢?”
“哈!”公输蛙嗤鼻,“那是女人的想法。男人天性追求多多益善,为了繁衍,才编造出两情相悦的假象,让你们安分,听话,乖乖生孩子。你看你爹,骗了你娘待家生你,他自己出去各种潇洒。你娘,就守着那么一点两情相悦的念头,被骗这许多年……”
公输蛙说到这里察觉到谢长晏面色惨白,心想小丫头要开窍了,正在得意,却见她两眼一红,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住口!休要胡说八道!”
可怜公输蛙没防备,被力大如牛的谢长晏推了个狗啃屎,“啪叽”摔在一人面前。
那人穿着一双素白的鞋子,鞋子上半丝花纹都没有。
视线往上,是同样半丝花纹都没有的素衣。
再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口中“被骗许多年”的女人。
此刻天色已暗,夕阳将沉未沉,从郑氏身后照过来,为她勾勒出暗金色的轮廓。她的眼睛,便像是黄昏下的湖水,泛着粼粼微光:凄凉、伤感,却又异常宁静。
郑氏弯腰伸手,将公输蛙搀扶了起来,口中淡淡道:“晚晚,不得无礼。快向先生道歉。”
“娘……”谢长晏着急,此人口没遮拦,那番言论尽数进了娘亲耳朵。娘亲表面上并无异样,心中不知会如何伤心。可恶,自己要是早点发现娘出来了就好了……
公输蛙拍拍衣袖站好,训斥道:“莽撞!你如此推我,若触动了袖里乾坤,此地就全是死人了。”
谢长晏一愣。
“还有你——”公输蛙转头数落郑氏,“你一无知妇孺,自己憋屈也就罢了,还尽耽误孩子。看看如此美质良才,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公输先生!”谢长晏连忙上前,想要阻止他说出更可怕的话来,不想却被郑氏拉住。
郑氏冲她摇了摇头,然后向公输蛙行了一礼:“请先生赐教,妾洗耳恭听。”
可惜公输蛙是软硬皆不吃之人,郑氏如此客气,他也没半点好脸色,冷哼一声道:“谢家守着无为一道,若能贯彻始终,我虽不认同,但也敬一句了不起。但谢怀庸是钻营苟且之徒,打着避世的旗号,私下里将自家的女儿死命往天潢贵胄面前送。送了一个没成,再送一个……”
谢长晏皱眉,好家伙,此人竟是把五伯伯也给贬上了。
“你们这帮人,只想着将她调教好了当上皇后荣耀门楣,拼命灌输肃穆妇容、静恭女德之论,跟训象熬鹰般磨了她的本性,令她安于平凡,算什么长辈?”
郑氏脸色越发苍白,唇动了动,似想说话,却被公输蛙打断:“也是,似你这般自己都活得一塌糊涂的人,又怎顾得了女儿?总之,把她给我,自此以后,谢长晏跟你,还有谢家,都无关系了。”
谢长晏气得笑了:“且慢!”
公输蛙大手一摆:“你不用说,我跟她说!”
谢长晏实在听不下去,当即伸手又是一推,“啪叽”一声,公输蛙再次摔在了郑氏面前。
“你你你!”公输蛙大惊。
“我避开你的右臂了。而且,袖里乾坤若是这么容易触发,你也不敢带身上。”谢长晏挑了挑眉,“现在,先生能听我说话了吗?”
公输蛙闷声闷气道:“你说。”
谢长晏深吸口气,上前搀住郑氏道:“先生说谢家待我,如训象熬鹰,我不认同。何为训象?是指将小象拴在木桩上,令它无法挣脱,久而久之,长大后的大象也会乖乖待在桩旁。它的巨力是天生的。同理,鹰的飞翔之力也是天生的。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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