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至极去书房翻了本杂志来看。江海洋的姑妈似乎对命理星座很有兴趣,满柜都是这类型的书。
我一边啃着江海洋给我买来充饥的巧克力一边翻看着。
铃铃的铃声划破了夜的静谧,也让我脑海里的一团酒jīng迷雾彻底散去,我欢喜地从chuáng上跳起,被子被我大力的掀到了地板上我也视若无睹。
拿起chuáng边的手机,深深地呼吸,然后又坐回原处。
“喂。”接起电话,我竭力让自己的语调更平静些。
“在gān嘛?”江海洋熟悉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从千里之外传来,我的心骤然温热起来,感觉那声音仿似有魔力,要将我吸附进去一般。
我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幸福的弧度,想着他时放佛他就在我身边。
“今天喝了酒。现在在chuáng上。”
江海洋轻轻地笑:“我也是。”
一听他说喝了酒,我便不自觉眉头便微微皱起,故作试探地说:“你没酒后乱□?”
“现在正抱着呢,这不想起你了,给你打一个,一会儿挂了要办正事。”他的音调轻快低转,能听出他刻意掩饰的笑意。
“江海洋!你敢!”明知道他是故意逗我,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吃醋。
电话那端传来他的笑声,纯粹,没有杂质,却足以打动我。我的心像一汪平静的湖面突然扔进一颗小小的石子,溅起丝丝涟漪,一波波dàng漾。我几乎可以看见他眼睛弯弯成一条fèng的模样。半晌,他的笑声才停止:
“逗你玩呢!”
我闷闷的说:“我知道。”
“小醋缸子。以后不许在我不在的地方喝酒。看不见你我会担心。”
话语中的温暖我饶是再迟钝也能听出来,心底一丝丝的甜蜜,好像那巧克力融进了心里一般。我笑眯眯地点点头,鹦鹉学舌一般重复着:“以后不在你不在的地方喝酒。”
“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在看杂志。”
“哦?”江海洋音调一转:“看的什么杂志?”
我随意的一翻:“你姑妈的书,星座的,”说话间我又翻了一页,视线被书上的文字吸引:“江海洋,书上说‘水瓶座是柏拉图式的qíng人’ ”刚念完我便嗤了一声:“你有这么好么?”
“当然。”诚然江海洋对书上对他的褒扬甚是满意。
我往下扫去,寻找自己的星座,手指指在那行小字上:“咦?‘天秤座是若即若离的qíng人’?我若即若离么?这本书肯定是乱写的。”我撇撇嘴,阖上书随手扔在一旁,拾起被子躺了下去。
多年后,我终于明白,有些事qíng就是命中注定。江海洋于我,从那本杂志上预知了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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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海洋聊了很多,却完全不觉得累,也不记得到底说了些什么,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说,江海洋只是静静地聆听。
一直到很晚我才意识到时间不早,我们明天都还有工作。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低声说:
“江海洋,要注意身体,赶紧睡觉吧。”
“嗯。”他静静回应,那端一阵翻弭声,大概是他在翻身:“于季礼。”他低声唤我的名字。
我轻哼一声,静待下文。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江海洋一直没在说话,我有些诧异。
“怎么了?有话想说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江海洋重重地呼吸了一下,似是考虑良久才开口:“于季礼,你想过换个工作么?”
我一怔。终于意识到他犹豫着开口的原因。
他的家庭我大体是知道的,虽然没有刻意的去问,但是流言碎语还是听了一些。他从来不会刻意的和我议论我的物质世界,大概是顾全我的面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不解他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江海洋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其实,我想带你回家……”
从他的yù言又止中,我总算是听出了端倪。我对他的建议本能的反对。本来十分愉悦的心qíng顿时沉到谷底,眉头凝起:
“不需要。我现在做的很好。你是觉得我的工作抹黑你了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咄咄bī人的一面,可是就是忍不住不依不饶地质问他。
“于季礼,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你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开心。”江海洋语气坚定,似乎被我的质问弄得有些不快:“但是我的家人不能完全理解我们,所以我觉得他们会有想法,我不想任何人看不起你,所以才想征求你的意见。”
“我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有什么好让人看不起?”
“于季礼!”
……
电话两端的我们都沉默了起来。耳边传来江海洋有些紊乱的呼吸声,良久,他慢慢的平复。只听见他无力一声轻叹:
“于季礼,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和我有以后?七年前你也是这样让我láng狈,七年后仍旧如此。”
我紧紧地拽着手机,发不出任何声音。鼻尖泛起一阵一阵的酸涩。
江海洋,你轻描淡写所说的以后,对我来说,是一种极端绮丽的梦想。
我从来都不敢想。我不是不懂你的意思,可是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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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记忆一下子溜回七年前,1999年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很平凡的一天,和之前以及之后的每一天一样。
进秋以后天气就开始冷了起来,人也都如天气一般有些奇异的惆怅。
刚jiāo完活动计划表,我一个人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脑海里满是刚才老师们欢欣的议论。
……
“周老师,恭喜你啊,你的学生都走出国门了!”理科平行班的班主任一脸笑意的向我们班主任贺喜。
周老师很是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是人家家里移民,又不是我,恭喜我gān嘛?”
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也纷纷凑过来开始议论这件事,我填好申请将单子递给周老师,周老师笑脸盈盈地接过,还不忘鼓励的说:
“于季礼,加油学习啊!”
我有些诧异,心里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老师,是谁要出国么?”
周老师拍拍我的头:“咱班的江海洋,全家都要移民去美国了。明天就走了。”
……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的。我的大脑一片不能控制的白懵。只是反复地回dàng着这句话:
“咱班的江海洋,全家都要移民去美国了。明天就走了。”
……
江海洋,要去美国了么?
一下午,我都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他还是一本正经的听课,放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这一切发生的有够静悄悄。
放学后我一个人走在学校的后街,双手紧紧地拽着书包带。后街热闹非凡灯火通明,一个个的小推车上挂着一盏一盏的灯,像一条明丽蜿蜒的小河,熙攘的放学人群自我身边擦身而过,都带着明丽的笑容。
却依旧不能缓解我的心神不宁。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纠扯着,不可自抑的疼。
这种疼一阵一阵,时急时缓,我额间不禁出了些许忍耐的冷汗。
江海洋,这个名字充满了水汽,却又真的如大海一般广博,能将我紧紧包围。每当我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都是温暖而柔和的。
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不能说出去的秘密,是我不舍与任何人分享的珍宝。
而现在,我就要失去他了。
我无法轻描淡写的对自己说没事。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毫无意识的拿出作业本,无力的打开,眼前都是一片花白。
一张纸片猝不及防的从作业本中掉出。
我下意识弯腰拾起,然后,我便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悸动。
“于季礼——你去哪!?”身后是叶爱红愤怒地咆哮,我外套都没有穿就闯门而出。
我的心已经飞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的手心出了些微薄的汗。全身紧绷的我只是紧紧地跩握着那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我太过熟悉。所以才能让我的心跳一瞬间那么鼓噪。
站在朝阳公园门前,我一直不能控制的展露着笑容。因为紧张,我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直在原地踱来踱去。
不远处的广场上时不时传来阵阵音乐声,比之这段萧瑟的景象,那边要热闹许多。
朝阳公园是城市规划中将要拆迁的公园,围墙破落,树枝丛出,门口的路灯好几盏都是坏的,再加上行人甚少,让我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里晚上非常安静,围着公园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黑漆漆的,可见度很低。我只能抬眼眺望不远处广场上的时钟。
6点50。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墙上剥落下的小石块,就着昏暗的灯光在地上画了个小棋格,自娱自乐的走起了五子棋。
我抬头望了望天幕中若隐若现的皓月,夜晚天空的死角都是一片蓝黑色,星星更是难以寻见,我寻思着,一会儿会不会下雨。一阵冷风chuī来,我全身一颤。没有穿外套,再加上夜风习习,我一直冷得打哆嗦,只能来回搓着自己的手臂取暖。
那个晚上,不知道是太冷,还是我太迷糊,我明明一直在看广场的时钟,却没发现那个钟停了,一直到我第二次发现时间一直在7点40时,我才终于意识到,时钟停止了。
也许,一切就是天意。
天意让广场的时钟停下来。天意让朝阳公园有两个门。天意让我和江海洋分别在东门和西门……
当我急匆匆赶到西门时,江海洋已经不在原处。我只能看见他等待时用石头在地上刻的三个字。
于季礼。
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是由轻到重。最后是一片紊乱的划痕。
我就那么站在那里。背后是夜色深沉的街巷。许久才有一辆车经过。刺眼的车灯晃花我的眼。那光点在我的记忆中镌刻,如烙印一般让我永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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