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别再说了。”
曾经的青梅竹马是欺骗;她云山四年每日靠着与他的回忆过活,可到头来连最初都是假的。做了夫妻又如何?她都不知道他是谁!他对她隐瞒了多少?非但如此,他害了她的父亲,毁了苏家。是她爹有错在先,这不怨他,可她也不想再报复回去,冤冤相报何时了。二人结下的是孽缘,根本就不该走到一起。想到被流放苦寒之地,生死未卜的父亲,她身为人女,如何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与他和好如初?
有太多的理由。
就算她再爱他,也该清醒了。
“以后都不要再提起他!”
半儿一咬嘴唇,心中极是难过,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
陆晟轩一站便是一宿,期间随从阿宁曾过来相劝,可没什么用。
第二日,炎炎烈日下,他又站了一天。到了晚上,暴雨再次来袭,而他又倒下了。
旧疾再次复发,他又发起烧来。
宋婆婆心疼地看着他,“那日少主不是已经想开了。少夫人回云山去是好事。她母亲留下了大量的遗产在那。她也是衣食无忧。那既安全,也舒适,是少夫人所待的绝佳之所,可如今,少主怎么又想不开了?”
陆晟轩不语。他也不知道,前日听说她病了,心便疼了起来。是他没照顾好她,让她生了病,也不知她难不难受,现在好些了没有。
只要一到那,他便迈不开脚步,胸口堵得慌。
云山千里之遥,她若是走了,这一路上也不知要受多少苦?在云山是衣食无忧,可终究会寂寞的,她孤苦伶仃,如何挨过漫漫长夜。她从小就喜欢热闹,可终究又要回到那个清冷的地方。难道一辈子都要如此么?
难道他和她真的永远都不再相见了么?
心恨恨地痛了一下。
夜深人静,他披衣下床,来到桌前,执起笔,烛火照在他清俊而苍白的脸庞上。
他蘸了蘸墨水,瞧着那页空白的纸张,思绪渐渐飘远……
飘回到儿时,飘回到那个血腥的夜晚;飘回到四年前与她相识相知的每一瞬间;飘回到那个离别的雪夜;飘回到重逢;飘回到洞房花烛时;又飘回到她离他而去的那天……
她不肯相见,但或许还会看他的信吧。他想解释给她听……倘使她看过信后,能相信他的真情,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把一个最最真实的自己告诉给她……
蘸墨起笔,笔势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一行行苍劲有力的楷书,夹杂着他对她的亏欠和浓情,文字跃跃纸上……
其书言:
夕妹慧鉴:
余少逢族祸,仅以身免。仇雠①难灭,恨意萦怀。昔日尝以恶意相欺,所谋别具。然日月消长,恨短情长。别卿之后,始识相思。或曾摄神自制,亦难持久,徒增思绪。
后金陵重逢,时相责难,亦非本心。聚散之间,相思牵系,举著着榻,神思不属。余素知卿多有相疑,每语及前事辄顾旁言他,此非难饰。盖恐相守难久,遂贪一晌之欢。人云:“鹣鲽并翼”,“鸾凤和鸣”,夫妇之间,有所相匿,岂及禽兽?
别卿以来,言笑绕耳。今日杏林,倘得相见,当俱以前情相告,但祈原宥②。纵卿冷颜相拒,亦兄所自寻,不敢强求。
昔日伤卿,百死难赎。
兄轩手札
次日一早,陆晟轩便让阿宁将这信给苏凌夕送了去。而他自己,早早地去了杏林相侯。
***
收到信的第一人是半儿。
阿宁嘱咐道:“务必要交给少夫人!”
半儿急忙应道:“阿宁放心。”
她心中蓦地一阵心悦,把那信揣在了怀中,好好保护起来。因为她知道,这是小姐原谅表少爷的唯一希望了。
此时清晨,刚刚辰时,半儿呆在家中盼着时间,盼着小姐快点回来。
***
昨日苏凌兰约了苏凌夕今晨去寺庙。
苏凌夕自离开都督府后,已经一连把自己关在家中很多天了。听苏凌兰相邀去寺庙祈福上香,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苏凌夕点头答应。未来日长,她将与这个孩子相依相伴。
愿他健康,茁壮成长。
祈福之后,苏凌兰与苏凌夕漫步廊下。
“六妹妹今日出来透透气,是不是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苏凌夕点头,阳光普照,暖暖的,外面确实很舒服。
“咱们去看看桃花吧?”苏凌兰指着远处。
时节正好,桃花盛开,一片绚烂。苏凌夕会心一笑。
俩人一起朝那走去。
这寺庙建在半山腰上,来的时候马车一路上坡,虽颇为缓慢难行,但她二人坐在车里,感触不大。这会儿步行,虽不陡峭,但行了几步苏凌夕便觉得累了。
“六妹妹休息一会儿吧。”
苏凌夕笑着摇了摇头,“桃花诱人,上去休息也是一样的。”
苏凌兰点头,扶着她继续走着。
俩人行进入桃林中,皆被美景吸引着。
苏凌夕渐渐松开了苏凌兰的手,与其边走边聊,可不知什么时候,她却听不到了苏凌兰的回应。
天空乌云集聚,空气渐渐闷了起来,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近来提阿尼阴晴不定,暴雨常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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