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她就冠上了那个落水女子的姓名,方蝶。
冷夏听着舞蝶近乎麻木的音调,无波无澜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讲述,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眼中自开始的凄苦,渐渐转变为一种空洞,心如止水听天由命的空洞。
冷夏一直没有插话,直到她说完,才淡淡的叹息一声:“周沐文会是个好丈夫。”
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只要她今后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周府,不再兴风作浪就放她一马的意思,舞蝶缓缓跪地一个头磕到底,伏在地上声音平静的回道:“民妇遵命。”
她的背脊挺直,僵硬而麻木的走了出去,长廊的尽头周沐文紧张的转来转去,见到她出来立马迎了几步,牵着她的手说了句什么,舞蝶摇摇头,他松了口气拦住舞蝶的肩膀,两人缓缓的相携而去。
冷夏看着远远的那两个并肩的背影,心里不是没有几分触动的。
这个女人说到底并没有大错,不过是命运弄人罢了,被命运作弄着成为了东楚的死士,成为了青楼的花魁,成为了东方润的弃子,再被命运作弄着爱上了她,报复她,却终究只得一个悲哀的下场。
能被方大善人救下是她的福气,能在茫茫人海重遇周沐文士是她的福气,能得到那个老实的男人真心相待也是她的福气,这个结果于她来说,但凡能抓的住,未尝不是最好的收尾。
在周得益殷勤谄媚阿谀奉承的送别中,冷夏和战北烈乘上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经过街市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条长龙有序的排着队,挨个儿的轮流从一个铺子里进进出出,百姓的脸上无不欢欣鼓舞。
钟苍将马车驾到铺子旁停下,原来是救了舞蝶的那个方大善人开铺施粮了,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尽皆赞誉,和周得益形容的差不多,常年救济贫民,极受百姓爱戴。
偶尔行善谁都可以,但是多少年如一日这般放粮济贫,却是极为难得了,冷夏颇有几分感慨的说:“看来这方大善人倒是真的常常行善,并非沽名钓誉之辈。”
战北烈点点头,应道:“这方氏米行我也有几分印象,他和莫宣有些生意上的来往,评价不错。”
冷夏倚着马车靠背,将头歪在战北烈的肩上,慢悠悠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舞蝶后来的遭遇总归和我脱不了关系,如今,也算是有一个好的结果。”
战北烈眉头一皱,搂住她的腰,恶狠狠的喝道:“不准想她!”
冷夏挑眉:“她可是个女人!”
战北烈郑重强调:“爱慕你的女人!”
冷夏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爱吃醋,男人女人的醋都不放过!
战北烈也翻了个白眼,这母狮子,还真是男女通吃,老子得小心点看着!
“啊――好巧!”就在这时,一声兴奋的男音自马车外传来:“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吗?”
冷夏和战北烈齐齐转头看去。
名叫叶一晃的说书少年正笑眯眯的站在车外,探头探脑的朝着车帘里面瞅,依旧是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长衫,旁边儿牵着一匹土黄色的胖马。
说它胖倒是真没埋没了“胖”这个字眼,肥嘟嘟的肚子一晃一晃的,腿上的肉迎风颤抖,懒洋洋的扫着马尾,一副气喘吁吁的孱弱模样。
而最为特别的是,那双沧桑的马眼中……
满含忧郁。
冷夏不由得一愣,一匹忧郁的马?
叶一晃将马缰扯了扯,没扯动。
他尴尬的笑了笑,再扯了扯,依旧没扯动。
叶一晃无奈的耸了耸肩,也就放任了,给两人介绍道:“这是老马。”
冷夏和战北烈齐齐抽了下嘴角,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到了那匹名叫“老马”的马,抬起头懒洋洋的瞥了他们一眼,然后不屑的缓缓甩过头,然后……
仰头望天,眼神忧郁。
驾车的狂风三人顿时瞪掉了眼珠子,只有钟苍还比较淡定,只眼皮跳了两跳后,就恢复了那张扑克脸。
叶一晃瞧的有趣,狠狠的压住想揉碎了钟苍扑克脸的欲望,乐呵呵的凑上去,手肘搭上他的肩,自来熟道:“兄弟,还没成亲吧?要不要小弟给你介绍个?”
这哥们一看就是个没经历过女人的,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哪会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钟苍面无表情,原地一闪,瞬时消失,在出现时已经在两米之外。
叶一晃失了倚靠,歪歪斜斜的踉跄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正要向着狂风三人进发。
钟苍已经脚下一点,飞落在了驾车位上,马鞭一挥,朝着城外晃荡过去。
叶一晃看着他们走了,顿时急眼了,抓着马缰就爬到了老马的身上,威风凛凛的朝前一指:“追!”
老马甩了甩尾巴,纹丝不动。
叶一晃瞪了瞪眼睛,咬着牙扯了扯马缰,好声好气的劝道:“老马兄,兄弟我可求你了,给兄弟争气一回,追!”
老马缓缓抬头,眼神忧郁。
“关键时刻你又掉链子,整天丫的眼神忧郁,你丫咋不得忧郁症!”
老马望天,直接无视。
“#¥$&^*¥%……”
冷夏听着后面越来越远的碎碎念,好笑的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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