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在帐篷里缓缓的扫视了一圈,正色的问:“为了银子,值得么?”
张荣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了银子而变的和这些伤兵一样,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有的烧焦了后背一整片,还有的已经完全的毁容了,这些痛苦的惨叫响在耳边,再一次让他陷入了战争时的惨烈画面中。
他脸色又白了白,挠着头迷茫道:“俺不知道。”
青年点点头,再一次回转了目光,认真的为患者包扎,在这里躺着的人,究竟为了什么变成这样,又有谁知道呢……
他利落的打了个结,从担架旁站起来,转身去了后方的一个患者身边,看着伤患一身的鲜血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一般,然而手下缠绕布条的力度,却不自觉的放轻了几分。
张荣鬼使神差跟上去,好奇问道:“兄弟……”
“你们两个,过来,过来帮忙!”一声趾高气昂的吩咐,打断了他。
他转头看去,是个身穿百夫长军服的男人,站在帐篷门口,指着的正是他和刚才说话的青年。
百夫长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分明腿上受了伤,吆吆喝喝:“叫你们呢,没听见啊!郭副将吩咐的,把这个送去皇上的帐篷,快去快去,耽误了大事你们有几个脑袋赔?还愣着,傻了吧唧的一看就是新兵蛋子,赶紧的!”
一听皇上两字,张荣本就软了的腿,更哆嗦了:“见皇……皇上啊……俺正照顾伤兵呢……”
百夫长一见他那软蛋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瘸着腿走上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
一声脆响,张荣趔趄的扎进地上。
“新兵蛋子,照顾伤兵就说明你没受伤,没受伤的不去送,难道让老子伤了腿的去?赶紧的,别他妈跟老子废话!”
不敢再耽搁,张荣接过他手里的册子,拽起一旁仿佛没听见的青年,赶紧朝着帐外跑去。
出了帐篷。
青年脚下一动,躲开了他的钳制,皱眉问:“什么东西?”
张荣一脸迷茫的摇摇头,将手中的翻了翻,认出了少许一些认识的字,不确定的说:“八万三千人……这是……”
“好像是这次大战的伤亡统计!俺知道了,皇……皇上看了这个肯定生气,那副将怕被责罚,自己不去送让百夫长送,百夫长也不敢去,就让咱们去!听说以前军营里的军纪很严明的,最近怎么变的这么散漫,这种东西也能随手就交给咱们这种新兵……皇上也真是的,执意要开战弄的现在一片怨声载道,你听听这大营里的哪一个没在埋怨,今天那大战看的俺腿都软了,到处都是血俺晚上肯定做噩梦,俺看他们说的不错,那西卫女皇是什么人,神女啊,谁敢跟天斗呢?兄弟,俺看你特别的投缘……诶?”
张荣罗里吧嗦一席话,一抬头就见面前已经空荡荡没影儿了,而那青年走的老远,似乎早就不胜其烦。
“上哪去呢?皇上的营帐在那边呢!”
步子一顿,青年极淡定的转了个方向,目不斜视的朝着张荣指向的地方拐去,一副“军营是我家”的大摇大摆模样。
张荣挠挠头,正想着再说什么。
青年已经倏地回过头来,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走!”
一个字,他不自觉的“咕咚”咽下了嘴边的话。
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
东方润的大帐在军营的正中心,其他士兵的帐篷环绕之中。
此时混乱的大营中,一片赃污血腥,哀嚎的,痛哭的,埋怨的,来往穿梭的,忙的团团转的,只有那中央大帐,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微风将拂起布帘反复的拂起,远远的隐约可见月白衣袍的男子,静静翻着本书卷,桌边一壶清茶烟雾袅袅升起,一旁莲公主说着些什么,他偶尔淡淡点一下头。
青年遥遥望着,一旁紧张的哆嗦的菜鸟又开始叽叽呱呱:“兄弟,到了到了……那是皇上啊!怎么办,俺……诶,你去哪?”
望着青年大步离去的背影,张荣莫名其妙的挠挠头。
营帐内。
东方润似有所觉的,忽然抬眸看出去。
目光所及是路的拐角处,一个新兵模样的年轻人,对着远方叫喊了声什么,而那边,便在视线之外了。那青年嘀咕了几句,转身抱着本册子,哆哆嗦嗦的一步三回头,朝着大帐走来。
门外的勤务兵拦住他,询问了几句将册子接过,递了进来。
东方润翻了翻,见那新兵如蒙大赦的一溜烟跑了,眉峰微微蹙起,说不上是一个什么感觉。
旁边的女子见他表情,宽慰道:“皇兄,此战咱们虽然输了,大秦也伤亡惨重的很,莲儿将更多的炸弹制好,定然给他们一个重击!”
她说着,又想起了今日战场之上那炸弹的无上威力,平日里自己研制试验是一回事,真正的看着战争中运用到,心里的自豪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渐渐的连那恐怖的血腥也被这自豪压下,下巴高高的抬起,她笑的自负。
东方润收回方才莫名其妙的神思。
将册子搁置一边,再次执起书卷看了起来,不痛不痒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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