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气不过,今天凌晨的时候就偷偷潜了过来,本来想翻点东西出来卖掉,没想到惊动了那个老不死的,当时一急,怕他张嘴喊人,就把他和那老虔婆一起给杀了……
后来想着,我杀了这两个老不死的,自己顶了个杀人的名声,不是正好便宜了曹大郎和曹二郎了吗?那时一时鬼摸了头,想着自己得不到好,也绝对不让他们得到好,索性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周顺达也不等再去叫什么文吏了,直接让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自己运笔如飞地亲自记录了曹勇的口供,然后将供状念了一遍,拿到曹勇面前让他按手印。
曹勇被衙役踢了两脚,木木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看着上面那个鲜红的指纹,突然嘶嚎起来:
“我也不想的,都怪那个老不死的,他抛弃了我,是他欠我的!我只是想让他还给我一些,谁让那老不死的不肯!他不肯,还要把我赶出来,不许我再认他这个生父……”
如野兽般的嘶嚎声在正厅里回荡着,而旁边躺着的曹员外一家人却是再也没能站起来骂他一声“孽子”了。
衙役听着不像,怕污了几位大人的耳朵,忙掩了曹勇的嘴把他拖走了。
吴先生如释重负,深深向易长安弯腰一躬:“吴某,多谢易大人主持公道!”转头又向一边早已惊喜得呆住的王保田夫妇拱了拱手,“王家大嫂,真凶已然抓获,你们赶紧跟去衙门把青云接出来吧!”
王洪氏突然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青云,我的儿啊!娘现在就来接你出来了!”跌跌撞撞地往外奔去;王保田顾不得多说,也急忙跟了上去。
看了眼脸色有些难看的石开运,易长安正要起身,吴先生却回转头语气有些恭敬地向她请教:“易大人,敢问易大人到底是如何得知凶手就是曹勇的呢?为什么没见到曹勇之前,你就能把他的事说得这么清楚?”
这件事,周顺达也觉得神奇,连忙竖着耳朵仔细想听一听;就连已经起身正灰溜溜想走的石开运也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想弄清楚易长安到底是怎么找出真凶是曹勇的。
对吴先生,那是要表示尊敬,对周顺达,最好有些指导作用,对石开运来说,那就是要让他心服口服;因此易长安也不磨叽,直接就把自己破案的细节说了:
“曹家其他几人都是同一种死法,唯独曹三小姐不同,因此我就从曹三小姐入手。虽然自杀上吊和生前被缢死,在死后的表现特征差别不大,但是你们看——”
易长安走到曹三小姐的尸身前,指了指她的脚:“她死的时候就是穿着这双白绫袜子,并没有穿鞋,她的那双软缎鞋是胡乱蹬在地上的。
上吊的人有可能会因为痛苦而蹬掉自己的鞋,但是这时候我们就要分析分析具体情况了。如果她是因为看到凶手杀害了自己的家人,回来后因绝望而自杀,那么她的这双鞋上——”
易长安示意站在一边的莫离举了举手里的那双软缎鞋,让大家都仔细看了一遍,才接着发问:“大家看出什么没有?”
石开运什么也没看出来,吴先生觉得是有些什么不对却一时说不出来,周顺达紧紧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猛地以拳击掌:“我明白了!这双鞋的鞋底太干净!”
易长安唇角浮起了一抹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对,这双软缎鞋是用于穿在卧室里的,假设凶手是王青云,他杀了曹家一家子之后把这事告诉了曹三小姐,那么曹三小姐肯定要跑出去看个究竟,才能确信王青云的话。
一个人,在那种情况怎么还会考虑到要先换双外出的鞋?那么曹三小姐有很大的机率就是穿着这双鞋跑出去的,如果真看到自己的爹娘、兄嫂甚至小侄子都倒在血泊中,按照人的正常反应,应该会扑上去呼唤自己的亲人,探查亲人是否还活着。
曹家几口人都是被人一刀割颈而死,凶杀现场血流满地,但是,这双鞋底非常干净,不仅没有沾染半点血迹,甚至连灰尘印子也很少!
因此我首先推断,曹三小姐并没有出她的卧室。那么,一个人仅凭他人的几句言辞,不出房间去确认全家灭门这样的重大事件,可能吗?
常理推测是不可能,所以我就转向另外一个方向——曹三小姐可能是他杀!而我也很快在尸身上找到了线索。
我首先看到的就是曹三小姐脚上穿的这双白绫袜,绫袜的脚掌位置都沾了那张让大家误以为是她用来上吊垫脚的小杌子上的毛。”
让墨竹把先前拿着的那只小杌子放到大家面前,易长安轻轻抚了抚凳面上那已经起毛了的墨绿素棉面子,看着手掌上略微沾到的一点墨绿色的素棉细毛,轻轻拍了拍:
“有谁在上吊前会把鞋子先踢掉,直接穿着袜子踩上凳子的吗?基本上是没有,而且我从曹三小姐的衣物上的几处地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狐臭味。
那几处地方,正是一个人袭击另外一个人,将她伪装成自缢身亡时,所做的动作最可能让他的腋下接触到死者衣物的地方。
所以我推测凶手为了混淆视听,也为了祸水东引,袭击了睡梦中的曹三小姐,将她活活吊死在房梁上;同时为了伪造曹三小姐自杀的现场,特意拿这张小杌子垫在下面,确定好了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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