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陈千户办案精干,手底下极会用人,瞧着这位女小旗是往陈千户大人正在办公的那间厢房走的,八成就是陈千户的手下,也不知道这一趟让这女小旗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厢房里,美人半点不敢乱飞眼波,一脸肃色地向坐在桌前的陈岳行礼:“大人!张氏女眷中有两人托属下往外传信,一人是钱氏,托属下给她住在西城烟囱胡同的兄弟钱富贵传话,让钱富贵明天来赎买她。
另外一人是赵氏,托属下给她在南城玉子街新桃胭脂铺里当二掌柜的表兄路俞平传话,特地交待让他务必早些过来买人。”
将两张银票取出来放在桌上,美人继续说了下去:“那张二十两的是钱氏给属下的,是藏在鞋垫下面,那张五十两的是赵氏给属下的,藏在她的肚兜里头。”
听说都是张胜元的妾氏,不过那个赵氏可比钱氏年轻了一多半去了,也果然更得宠些,这临忙临时藏在身上的银票居然是五十两的面额……
美人还在一通胡想,陈岳已经开口发了话:“替她们把这信都传出去,另外你好好调查调查那个路俞平。”
见美人揖礼应了一声,陈岳又淡淡扫了她一眼:“孙丽娘,常大兴到底是已经跟雷三娘定亲了的人,有的时候,适可而止。这两张银票你拿去吧,给绿柳卫里买些零嘴也可以,不过不许影响训练!”
要不是因为她就想故意怄雷三娘,她还不想理那只一根筋的夯牛呢!孙丽娘腹诽了一句,却不敢露出半点来,恭敬应了:“大人放心,属下只是逗逗他而已,回头一定会注意分寸的。”
等出了门,孙丽娘仔细想了想,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笑意,既然大人说的是适可而止,那她就好好“适可”吧!省得那个雷三娘还以为自己会怕了她!
那女人也就皮相还有点像女人了,内心里根本就是住着一个汉子,居然还嫌她娇、嫌她嗲?哼,老娘使起手段来,有你在老娘面前怄气到哭死的日子!
孙丽娘从荷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仔细照了照自己的口脂没有花,下巴微抬,摇曳生姿地走了;等出了昭狱,就把自己那块身份牙牌收了起来,绕过街尾蹩进了一家杂货铺里,等再出来时,又是一名面色黎黑的四五十岁的老婆子了……
路俞平的身份背景很快就被呈到了陈岳案头。
路俞平年方二十,相貌俊俏,一张嘴也颇会说话,所以虽然年纪不大,已经在新桃胭脂铺里当二掌柜了。
锦衣卫暂时并没有发现这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唯一有一条让人注意的是,路俞平有一个远房表兄,正是遇仙山庄的管事。
据说遇仙山庄栽种的花草颇多,托那位远房表兄的福,新桃胭脂铺有了一家稳定而新鲜的货源,这也是路俞平能这么快就当上二掌柜的原因之一。
陈岳屈指轻轻在那张情报上叩了叩,把魏亭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张家的女眷就被拖去了官卖坊。
寻常人家的管事并没有起得这么早,官卖坊里只站着寥寥几人;不过钱富贵和路俞平却是早早都来了。
钱姨娘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眼巴巴地等着钱富贵有些心疼地拿了银子出来,拿到了她的身契过来领人,看也不看身后的那些女眷一眼,拔腿就跟钱富贵走了。
才走出官卖坊,钱富贵就忍不住开了口:“姐,你们这官眷的身价老贵哩,还不准讲价,刚才花了我整整三十两银子!翻过年你那小侄儿也等着要进学堂里头……”
钱姨娘听钱富贵絮絮叨叨了老大一阵,哪里不知道自己这兄弟是记着自己那点体己银子?只是这会儿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只有先依着兄弟过活,得罪不得自家这兄弟,忙露了丝口风儿:
“张家才被抄家,这几天怕风声紧,等翻过年没人理我们这些事儿了,我再带你往钱庄里去一趟,我——”
钱富贵耳朵都伸长了,却听到他姐一个“我”字后没了下文,眼睛却直直盯着另外一边。
钱富贵顺着钱姨娘的目光瞧了过去,却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美貌小娇娘,正婷婷袅袅倚在一个相貌俊俏的年轻后生怀里,一脸笑意地被那后生护着上了马车;瞧着似乎也是刚从官卖坊出来。
钱富贵忙问了一声:“姐,那两人你认识?”
他刚才只急着要把他姐买出来,但是并没有注意到另外的女眷,没想到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早知道刚才自己就多添点银钱,再赎个官家小娘子出来当个妾了……钱富贵摸了摸下巴,想着刚才那小娇娘的身段儿和样貌,一时出了神。
钱姨娘却是恼得鼓大了眼。
她刚被兄弟赎出来,那姓赵的小妇也跟着被人买了出来,且瞧着赵氏那一脸笑意,钱姨娘哪里还不知道,买了赵氏的人,定然就是昨天她们托那婆子传话的人?
想不到这赵氏当初在府里是个妖精,在外面还勾着有男人,以前老爷真是白疼她了!钱姨娘暗啐了一声,心气虽然不平,但是今天以后两人也是桥归桥,路归路了,也只能按下了不快。
回头瞧着弟弟那副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模样,钱姨娘顿时一阵恼,伸手就掐了兄弟耳朵一下:“看什么看,那就是祸星,挨着谁,谁就会被她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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