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寒沁骨,鸣玉怕行动不方便,被人看见,也不敢披披风,这会儿已经冻得脸色青白,一边回话一边打着哆嗦。
听到太子殿下并没有去别处睡觉,良侧妃心里多少还是舒坦了很多,瞧着鸣玉这样子,撸下手上一只白玉镯子递给了她:“辛苦你挨了这一场冻,这只镯子赏你了!下去煮点姜汤喝吧,马上就要过年了,可别感了风寒。”
那只镯子是羊脂玉料,虽然不是顶尖儿的好,却也是精品了。鸣玉连接双手捧着接过,就势跪了下来:“奴婢谢主子赏!主子的关心,奴婢感激铭心,一定会好好为主子尽忠!”
良侧妃摆摆手,让鸣玉先下去了,想到太子殿下在寝殿歇下了,自己也安了些心,转而考虑起今年的岁宴该如何办才出彩起来。
燕恒此时却一身便服,从一间民宅里出来,一步蹬进了马车。
已经乔装过的董渭放粗了嗓子问道“公子要去哪里?”
燕恒本来只是觉得有些气闷,只想着出来散散,并没有明确的目的,被董渭这一问,不由怔了怔,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竟马上浮现出易长安的脸,嘴里也下意识地说了出来:“去易府!”
马车立即驶动起来,不过两刻钟已经停在了易府正门口。
董渭跳下车,上前“砰砰”敲响了门。门房开了小门看了一眼“请问你——”
董渭粗着嗓子打断了门房的话:“麻烦跟易大人通禀一声,就说故人黄公子来访!”
故人黄公子来访?怎么之前也没有送帖子过来?门房有些狐疑地又打量了一眼那辆没有任何徽记,外表看起来很是普通的马车,慑于董渭那一身气势,连忙小步跑去禀报了。
衙门里已经封印放假,易长安新近淘得了一本《疑案录》,正在书房里慢慢看着,听到墨竹禀报有一位故人黄公子来访,愣了半刻,才猛然想了起来:当初她第一次遇见燕恒的时候,燕恒正是自称黄公子——
这天都黑了,宫门应该已经下匙了,太子怎么还从东宫跑出来了?难不成是又出了什么紧急的事?
易长安连忙站起身来,疾步迎到了大门口,见果然是燕恒一身便服从马车上下来,急忙上前迎了几步,将他请进了府里:“黄……公子快请进!”
怕在外面人多嘴杂,易长安直到把人迎进了书房,才行了参拜之礼:“殿下夙夜过来——”
燕恒忙扶了易长安起身:“闲着无事,一时兴起,想过来跟长安清谈几句。”
“呃……”易长安不由好一阵无语;身为太子殿下,宫门都下匙了还偷偷溜出来只为了找人说话,这么任性真的好吗?
不能直接把心里的怨念说出来,易长安只得亲手给燕恒先奉了一杯热茶,才欠身坐下答了话:“臣只会做些验尸破案的粗事,殿下宏图大治的政事,臣可不懂,殿下找臣来清谈,只怕坏了您的雅兴。”
燕恒却笑着拿起刚才易长安搁在案桌上的那本《疑案录》,随手翻了几页:“长安不必自谦了,当初在沧州的时候,长安就教我良多,如今入京为官后,只怕眼界更是开拓一层,想来也有许多心得吧?”
当初在沧州的时候,燕恒要去沙城劳军慰问,本着一颗常年在一线当刑警的心,易长安随口就说了几句,宗旨就是要接地气,不要说什么大话空话套话,要贴近军心,没想到那几句话竟然让燕恒对她印象分外好,还记了这么久——
要说当了京官以后,眼里看到的一些事是更多了,但是说起来心得……
第304章 如何谢我?
易长安踌躇了片刻,斜睨了燕恒一眼:“殿下可要听真话?”
明明她眸子清黑,眼波没有半丝媚意,燕恒却蓦地觉得心中一痒,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就加深了些许:“长安但说无妨,你我之间无碍的。”
既然燕恒说无碍,易长安也就不矫情了:“臣其实专精于办案一途,于其他的事经常思虑不周。但是进京以来,所办的几起案件总是牵扯到各方势力。
臣性情耿直,办案只求不违本心,只论真相结果,但是燕京城里关系错综复杂,在臣眼中简单的事,在别人眼中,处处都是可以拿来利用的把柄。
臣深感如履薄冰,惟恐一起单纯的案件出了结论后,结果却引来不可预料的后果,就像上次的事……要是影响到社稷稳定,臣不知该如何自处!”
说白了,就是易长安觉得自己又不是政客,她只想多做些业务性的工作,少被那些事务性的工作捆住手脚。
就像上回她查到武国公府,进而牵涉到太子的事,如果不是宁玉堂先提醒了一句,她后来又去征询了陈岳的意见,她也想不到在一件案件查清情况之前,先给相关人员通气的事。
这样的事有些违背她一贯的坚持,但后来的局势却证明,那样做是对的。
要是那天晚上她没有跑去给燕恒说这件事,让燕桓先发制人,文廷绪那边绝对就会按照他们事先的布置行事,用一个武任明把太子燕恒拖下水。
大燕储君出事,势必加剧其他几王的争夺,各方势力不断洗牌,文廷绪趁机在其中混水摸鱼……那个时候,恐怕就不是文氏一族的血染红菜市口的地面,而是燕京、乃至整个大燕诸多百姓和兵士的血浸透大燕的国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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