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娇_恪非【完结+番外】(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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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朱今白才问:“你恨我么?”

  他的眼神待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自登上皇位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这颗心越来越麻木,杀人、酷刑好像什么都不能惊扰他万分。他拔光石榴的羽翼,可还是想问她,恨我么?

  若听着她说恨这个字,他自己自然是心绞痛的要死。

  可是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活着,自己活着呀!

  石榴顿了很久,轻轻笑了笑,很是嘲讽。

  “皇上问这些有何意义?民女也只是一个民女,爱和恨是世上有什么值得的?”

  窗外雨水从竹梢上低落,叮咚一声,跃入耳中似有凉风。

  朱今白定定的看着她:“可孤想知道,你不爱孤,如今是不是很恨孤?”

  石榴眼眶通红,望着他。

  却没有哭,此时此刻若在他面前哭了,那边真的是输了。

  “恨得。”

  清脆的声音轻轻吐落,如同大珠落入玉盘,朱今白从胸腔里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

  他很满意。

  石榴却觉得他早就已经开始癫狂了,他要登帝,可是他登帝之后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沦落成一个杀人狂,于此取乐又乐此不疲。

  朱今白转身,坐到自己的龙椅上,沉吟道:“小顺子,带任姑娘去吧。”

  皇宫,一道道门启开又阖上,像一张张吃人的大嘴。

  多少人埋没于此,又有多少人在此之间把命都丢了。

  沉重的宫红的屋子,五彩炫目的藻井,袅袅升起的梵香,漆黑的桌子上趴着一个人,他的脸侧在案桌上,像早都熟睡了。手边是一盏未饮尽的美酒,酒杯中还余半盏,却被人打翻在桌上,唯留下一种残羹冷炙的红色。

  小顺子自跟着任姑娘进来后便一双眼睛盯在她身上,见她不哭不闹,脸上唯有麻木的死灰色,心里觉得不大好,上前宽慰道:“任姑娘有什么伤心的都说出来,皇上如今伤害了任家也是不得已为之,那么多读书人要和皇上作对,皇上总的杀鸡儆猴不是?再说了,依奴才来看,皇上心疼姑娘心疼的紧,您的造化还在后面呢?”

  心疼?

  石榴觉得好笑,胸腔里那股出离的愤怒无处乱窜只得喷涌而出:“若他心疼我一丝半点,可会杀了我爷爷和我父亲?若这种伤害当真是造化,我把它拿给你,你要不要?”

  小顺子不再说话了,毕竟他是个奴才,要不起皇上给的这种福分。

  再说了,这事不落在他身上,他自然体会不到这种切肤之痛。

  石榴推开他,走到木桌边搀起任施章已经冰凉透了的身体。

  失去温度的人身体很沉,石榴个子小,却将任施章背在身后。

  石榴将任施章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口里落出淋漓的血染红了大半边衣衫,怕背不动他,石榴在他和自己身上系了条麻绳牢牢绑住,她背着她的父亲走出这瑟冷的紫禁城。

  出宫的路好像很漫长,从白昼走到漆黑的夜,从漠漠往昔走到分崩离析的现下。

  很久很久之前,父亲也是这样背着她带着她娘走到这紫禁城里,那夜凉风微冷,她缩着脖子伏在父亲的背后,看着满城的烟火将天空涂抹成缤纷的颜色。

  父亲摸着她的脑袋,望着高高的天际,自豪的说着:“这就是我们的故土,这便是我们王朝的盛世。”

  任施章这一生只娶了她娘一位夫人,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到头来连任家的香火都没传下去,可他从未抱怨过,他常常拉着崔贞和石榴说,他这一生有两个掌心娇、心头宝,旁人只要给她们一微子脸色看,他就像剜了肉一样难受。

  在朝堂里他可能不是最会为官的大人、在内宅也许他不是最懂得延续香火的老爷,可在崔贞和石榴的眼里,他是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

  顺天府的冬天来的很早,还未出宫门,便飘了雪。像是大块大块的棉花撕扯后落在地上,把世间所有肮脏的东西都遮蔽了去。

  下雪了。

  石榴抬头,喃喃的说:“爹下雪了,我们要快点回家,小心雪润湿了衣服,娘又要说我们。”

  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喧嚣的风声。

  风将鼻子冻得通红,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可石榴还是继续说着:“爹,您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带我在街上打雪仗?顺天府的姑娘们都被教导要行事斯文,外面打雪仗都是小子们,可您还是带我去了,您跟我说,儿子和女儿没什么两样,都是自己的孩子?”

  “您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不敢一个人睡觉,您总把我哄睡之后再离去,那个时候您公务繁忙,每晚睡之前还要为我掖被角?”

  “我不爱喝水,您便煮了糖水递给我,监督我日日喝那么多水......每次我都娘闹性子了,总是您在中间开解我们?”

  紫禁城的城门打开,雪地之中静立这一位少年,他身边有个小厮同他轻声说着话,当石榴出城门的时候,他望向她,眼里有不忍、和伤心还是压抑的痛苦。

  他走过去,从石榴身上接过任施章,石榴全身乏力好像生了一场大病,可老天却不让她安生,好像要把她折腾到十八层地狱才觉得开心一样。

  路途很远,还未上马车,雪已经盖过了鞋面,寒冷的雪水从四肢冰冻到五脏六腑,让人一坐下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很想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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