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府的祠堂内高堂上正坐着任老太爷,他身后是数不清的灵牌。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梅林任家初时跟着太、祖皇帝身后冲锋陷阵,用数不清的血肉之躯堆积起满门的荣誉。建国之后,太、祖皇帝疑心病越生的重,杀了不少手握兵权的有功之臣。梅林任家急流勇退,成功从中撇身干净,投戎从笔,奈何后生们天生不是读书的料,眼看着梅林任家便要从此落幕了,却出了个百年奇才——这便是任老太爷。十七岁参加科举,同年高中状元,其精才艳艳却又没有读书人遍有的迂腐劲儿,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不过而立便成为了废太子的太傅,如今虽安于内宅养老,可往日的积威还是在的,哪怕将外室子记入族谱是一件极其不合祖秩的事,各位长老还是默然允了。
李霁月,不如今应称作任霁月,他此时跪在众灵牌下,冯管家捧着艾草叶将他身上的晦气去了,又请示长老将他名字记入族谱后,任府外才炸了响鞭。
冯管家躬身,将早已沏好的茶递给他,任霁月站起身捧到任老太爷身边:“爹。”
任老太爷眯着眼睛,道:“好!以后便是我们任家人了,一言一行便都代表着任家的荣光,爹不求你闻达于诸侯,只愿你和施章二人在今后的生活中能平安生活,若是能替任家开枝散叶那便是更好。”
任家到他们这一代,年轻的后生便只有任施章一人,这也是为何长老们愿意将任霁月纳入族谱。
任施章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抱拳道:“父亲。”
任老太爷叹了口气:“好好地日子,你一个大男人莫不是要哭不是?可不让你弟弟取笑你?如今我还在这,能坐在后面将任家的门楣撑起来,可我走了,你如此手软心慈以后在朝堂上该如何自处?索性还有你弟弟,你们虽然不是同母所生,可更要明白,如今任家便只剩你们两个男儿了,以后不管做个什么都得有个照应。”
任霁月和任施章连忙躬身:“儿子明白。”
听到门外的炸鞭声,石榴撑着下巴坐在门槛上发着呆。那样重大的日子她一个女儿家当然是不让进的。以后啊,他们家便真的多了一个陌生人,她还得叫他小叔叔,指不定父亲会多么添堵。
她烦躁的垂眼,看见回廊走来两人,定睛一看,正是父亲和她新进门的小叔叔。
任施章道:“弟弟以后缺个什么都可以同冯叔说,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同哥哥讲,只是......”他握拳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道:“莫惊扰了你嫂嫂,她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太过操劳。”
任霁月淡淡敛眉,娘说,任家专出痴情种,果然是真的,他想笑至于还是应着了。
任施章叹了口气又说:“近日来蜀州频频有人上奏说是有鼠疫,已经去了不少人了,看着皇上的意思怕是会将我调过去,如今爹已年老了,我走后府里有些大事怕是要麻烦你了。”
任霁月自然不好拒绝,如今他是任家人,当然得替任家分忧解愁。又谈了会儿,任施章便借故有公务走了。
任霁月独自站了会儿,近日天气转凉不少人已开始穿上了棉袄,任府的两个女主人的衣领上早就带上了薄狐裘,可他依旧穿着薄薄的长袍,于此更是将他显得身形颀长清瘦,正抬脚,瞥见石阶上拖着红火的百褶裙,他挑了挑眉,看好戏的走到跟前,对上那双惊恐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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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引千机
石榴仰着脑袋,差点失重跌倒,看到任霁月凑过来没个好气,提了裙子便要跑。可她没他手长脚长,刚走辫子便被他捏在手里。
任霁月的手很大,可石榴头发实在有多又黑,落在他手里凉沁沁沉甸甸的,他玩似得捏了捏,却听到石榴吃疼侧着脑袋眼泪汪汪的。
想哭有憋着,想抱怨又生生的忍了下去。
像只小狗似得,颇为有趣。
他放下手中等辫子,端起一副长辈的面孔四平八稳的问道:“你站在这干嘛?”
石榴有气撒不出,憋着一个包子脸:“玩。”
“哦。”他淡淡回应,不知为何又想起她身上那些无名的红痕和印记,心情便差了下去,说:“听大哥讲,他让你抄写过女德,过了这么些天你可抄写了?”
石榴惊恐的瞪大眼。
任霁月当然知道他们父女俩的把戏,他敛了敛眉冷了神色说:“第一次碰见你,就瞧见你胳膊上的印子,第二次又看见你在嘉福寺门前和别的男子私相授受,如此下去你不怕任府的门风被你给败干净了么?”
什么叫私相授受?石榴可以对天发誓,她对男女大防可严着呢!身上的红痕印记,她便是说是梦中所留下的怕也没人相信,可在嘉福寺门前,她统共才和宋远松说了几句话,哪里有什么私相授受?
任霁月很有做别人叔叔的潜质,他瞧了她半晌,见她面上只有委屈却无悔改,嘲讽的一笑:“那女德你怕是没有抄写吧?也罢,如今身为你的叔叔,当然有教诲的职责,恰好你父亲过段时间去蜀州执行公务,你便将女德抄写十遍交给我,若是以后我见你再犯,便直接让爹拿家法处置。”
石榴听到这,真的是要哭了。
她爹娘都没说什么,你个便宜叔叔干嘛凑到这里来讨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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