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儿里烧着炉子,进门不过片刻身上寒气便散了大半。
坐了一会儿便该走了,魏云暖站在檐角叮铃铃作响的风铎下目送着他们离开,暗红色的裙摆风中曳曳,柔雅的笑意隐含着几分怅然,旋即又隐去了。
远处暗云叆叇,阴阴沉沉的,看着叫人难受。
她回了屋里半躺在藤椅上虚望着前方,久久没有动作。
…………………………
左右不赶时间,马车走得很慢,裴郅解了身上披风丢在角落里,斜靠在软枕上。
他眉目清冷,眼角微微上扬。
从齐州返回京都约莫需要五日,阆陵是个好地方,瑨园估计会在那处地段动手。
他寻思着回程之事,思及瑨园和京中的那些对头,眉间神色诡谲,眼中也甚是阴冷骇人。
宁茴咬了口手中的绿豆糕,顺手端着碟子给他,“要吃吗?”
裴郅摇了摇头,待她把那碟子放下后将人揽了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宁茴,你是猪吗?”又在吃了。
宁茴看了看手里的糕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
她咬了一口,“……是的,我是。”
哎哎,她大概率是过不去猪这个坎儿了。
第六十七章
她这样直白又自然地应了, 倒是叫裴郅轻笑出了声来。
搂着人近了些,眼中噙着点点笑意,“可真是难为你了。”为了点儿吃的,也是真不容易。
宁茴别过头将手里剩下的那点儿丢进嘴里, “还好啦, 咱俩住一个圈的嘛, 也没什么难为不难为的。”
裴郅眼角一抽, “住一个……圈?”
宁茴绕着他腰间荷包上的墨蓝色穗子,歪了歪头,“对啊, 猪圈啊。”猪猪住的地方不就是猪圈嘛?
她弯着眸,话说的是诚恳非常。
裴郅定然瞧了她一会儿, 轻掐着她的脸往边上扯了扯,冷笑一声, “你是猪, 我可不是。”住一个圈也不是, 可别拐弯抹角地给他玩儿什么共沉沦。
宁茴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下来,揉着自己可怜的小脸蛋不服气道:“你不是猪是什么?”
裴郅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懒散半靠在软枕上,盯着她水润的眸子眯了眯眼,似笑非笑,“自然是养猪的人啊。”
“?!!”
宁茴揪着他的荷包的手都抖了抖,坐直了身子有些气恼地瞪着他,“谁要你养了, 我有钱!”
她身家丰厚着呢,上次青丹拎出来的地契房契都装了好大一个盒子,有房有山有地,她当个包租婆随便收点儿租都不得了好不好!
裴郅淡淡一笑,“山茶花……”
宁茴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听见这三个吓得一个咕噜又咽了回去,默了片刻,“……猪农,算你狠!”
裴郅挑了挑眉,“还好,客气了。”
宁茴有些泄气地扭转过头,裴郅这个人真是太阴险了,说不过她居然拿山茶花威胁她!
裴郅单手支颐,看着她那有气有火又没地儿撒的样子出奇地愉悦。
飞燕塔上的钟声穿透帘子,疾风骤然从边角掠过,衣袖上的淡墨花也曳曳扬扬起来。
他俊秀的眉眼微微动了动,抿了抿唇,还是长臂一伸再次搂过来,修长的手指穿过后颈,扣着人亲了亲。
宁茴愣了一下,入耳的声音低低沉沉的,煞是好听。
“我帮夫人泄泄心里的火气。”
密密地眼睫轻颤了两下,他复又附了唇。
马车檐角上聚着雨水珠子,被西北边来的风卷落在青石板上没了影子,只有微不可闻的丁点儿声响。
宁茴紧扣在车窗上的手叫夹杂着冷水气的寒风刺的有些发疼,她不自觉地又收了回来环在了他的腰上。
青丹青苗使劲儿地埋着头,直到前边儿响起了说话声才渐渐端正了身子,放平了视线。
裴郅:“这下心里的火气都散出来了?”
宁茴有些懵,“??”
裴郅:“不用谢我。”
宁茴:“……”臭不要脸的!(#`皿)
谁要谢你啊!
因为这一出直到第二天早上宁茴都没跟裴郅说过一句话,青青草原说得对,这个人真的好不要脸!
离开平春的这日又是个好天,外头暖融融的一片,连麻雀的叫声都欢快得紧,宁茴站在屋檐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中泛了些泪意。
一辆马车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里头的人掀开帘子冲着她叫了声表姐。
是韩意兰。
她今日穿着樱草色的裙子,发上斜插着绿雪含芳簪,比起前几次见着的沉稳又多添了几分丽质。
宁茴见她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韩意兰将手里装着药丸子的瓷瓶还有小漓提着的食盒递给她身边的青丹青苗,笑着回道:“听说表姐要回京了特来送一送。”
她指了指瓷瓶,“路上不好走,风大天冷,这是些退热的药丸子,备着用。”又指了指食盒,“这是我和母亲做的一些适合带在路上用的平春小食,都是些新巧的样。”
她想的周到,宁茴笑着道了谢,两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些离别话,不过一会儿那头齐商就在喊着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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