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茴面带讶然,“还真是她?”
“少夫人知道?”
“听齐商他们说过几句。”
一路上说着闲话,不觉间便到了福安院。
榕夏站在屋檐下,见她踏入院门忙迎了上来,“少夫人,老夫人正等着你呢。”说着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这个样子,宁茴明了地点点头,看来祖母她老人家现在心情不大好。
守在门口小丫鬟替她打起帘子,宁茴一进去便见着坐在上首的裴老夫人,外头罩着一件从未见穿过的紫檀色菱花的大袖衫,规规整整不见褶皱,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绾着髻,斜插着累丝镶珠万寿簪,简单却不失大气。
她也不像往日那般懒歪着或是躺着,端端正正地坐着,愣是把脊背挺得笔直,手握着双鸾腾飞杖,很是端庄威严的样子,这般倒是和别的府上的老太君没什么大差别了。
极少看见这样的裴老夫人,宁茴呆了呆,要不是榕春就在旁边,她差点儿就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见错了人。
“少夫人。”榕春并几个丫头曲了曲膝,个个都恭谨肃穆得很,和以往大相径庭。
宁茴站在原地一头雾水,老夫人隐晦地瞪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还不快来见过你二姑奶奶。”
宁茴听见她这一声方回过神来,走到她跟前去请了安,扭头看向坐在右手侧首位的人。
她看起来要比裴老夫人稍稍年轻些,穿着烟色镶边儿绣云雀的衣裳,发上配了点翠如意簪,并了水滴翡翠耳坠,面上敛着笑,显得慈眉善目,颇是亲和。
隐约也能瞧见年轻时候是个极标志的人。
宁茴笑着叫了她一声二姑奶奶。
许老夫人目光微闪,笑道:“这就是郅儿媳妇儿?嫂子你也是,妹妹远在秦州,郅儿与二郎相继成婚,也不见你递给信儿与我。”
裴老夫人抬了抬下巴,轻嗤道:“裴云来那老东西死了,我记性不大好,一时也就忘了还有干妹妹这门亲戚了。”
许老夫人听到她刻意强调的“干妹妹”三个字脸皮子都抽了抽,她骨子里是没裴家的血,但好歹名儿里也有族谱里的裴字,好些年没见了,这死老太婆说话还是这么难听。
许老夫人强拉了拉嘴角,又把目光放落在了宁茴身上,笑道:“听说侄孙媳是路陵候府的,二郎媳妇儿是华阳长公主府的,哎哟,嫂子,你可真是好福气啊,这除了王孙公主,谁家孙媳妇儿能和你家的比呀。”
大孙媳妇不往大孙子身上瞅尽惦记自己小叔子,二孙媳妇给二孙子下药强嫁,听说后头还和个小厮有不干净首尾。
这么精彩,哪家都比不上啊!
许老夫人会比宁茴和裴郅还晚到国公府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机警得很,想到要跟这死老太婆见面,还要在府上住些日子,那是特意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打听这京里的消息,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别人听着或许就真信了许老夫人这话是在夸赞了,可裴老夫人是谁,她都不需要琢磨,就晓得这老妖婆嘴里的道道,她转了转手里拐杖,冷声道:“关你屁事。”
许老夫人理了理衣服袖子,“嫂子这话说得可是有些不中听了。”
这死老太婆说话还是这么粗俗无礼,果然自小的习性,一辈子都改不了的。
裴老夫人眯了眯眼,这老妖婆惯是会装模作样,果然是从小靠着一张脸就会忽悠人的,老了老了还是这个恶心样。
“你大老远的跑京都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裴老夫人不想再跟她东扯西扯,直接开口问了。
许老夫人道:“是这样,我孙儿函之有幸在秋闱得了个秦州解元的好名次,如今春闱在即,自然是要来搏一搏的。嫂子也知道房文当初辞官归家,把京都里的东西该置出去的都置出去了,如今来了总不能在客栈里和别人挤着,妹妹我只好回娘家来叨扰几日了。”
裴老夫人又问道:“你那孙子人呢?”指了指她那边坐着的两个姑娘,“这两个又是什么人?”
“函之在外院等着见敬儿呢,”许老夫人拉过坐在身边一个孙女儿,“这个是我家大郎最小的姑娘,名唤芙安,今年恰恰二八。”
这位名叫许芙安的姑娘体态风流袅娜,面如芙蓉,大大方方地含笑问了好。
许老夫人抬手指了指另外一个要安静沉稳些的,“这是我幺儿膝下的,名唤茹玉,要比芙安大两个月。我老太婆带着函之一人来总是闷得,自然要带两个可心的孙女儿来说说话的。”
许茹玉也一一见了礼,很快便安静回了自己的位置。
裴老夫人嗤之以鼻,前几年许房文在的时候还好,现下……呵,谁不知道她老许家破落了,打的什么门道她心里门儿清,这是就指望着许函之光耀门楣了,甭管许函之行不行,怕都是要仔细琢磨着给她孙子铺路呢。
裴老夫人想着和这老妖婆没什么好说的,与宁茴道:“叫下头的收拾两个院子出来,好好招待着,没得叫有些人暗里编排咱们。”
宁茴点头应是,直觉这个点儿不说话不吭声比较好。
收拾院子什么的自有下人去做,宁茴让青苗带着许老夫人并那两个小姐先去客房那边暂歇着,待院子拾掇好了再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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