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头到尾都知道。那是爱情……也是交易。”
西泽听到那个两个自相矛盾的词汇时轻轻笑了一声。
“抱歉,这单词太虚假,现在讲出来,连我都不信。”
“那她人呢?”西泽问。
安德烈想了想,“你问的太多了。”
“我需要关心一下凯瑟琳未来的婚姻。”
“假如你真的有关心过这个的话,我一定郑重把你推荐给黛西。”
西泽笑着说,“至少伞很好看,不是吗?”
“你看,现在你也有了一把。”
谈话被一座庙宇背后突然窜出的一条巨大舞龙打断。事实上,整条街上几乎所有对话都被它惊扰。
它有一百七十英尺长,由五六个表演操纵着,一出现,使得整条街五颜六色,光彩夺目。龙身一动,帷幔上的饰片立刻折射闪闪波光;衣着华服的参与者手头长矛冒着寒光,锣鼓声震天,鞭炮噼啪炸响。
西泽眯起眼,看着半条街笑闹跳跃的人,被这锣鼓声吵得有些不耐烦。
安德烈突然问,“你知道这个节日对她们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我们感到新奇,而她们开心。这是她们的节日。”他说。
安德烈补充道,“就像她们有时也过圣诞节,但从未真正期待过圣诞老人从烟囱爬进来。”
“难道你期待过?”
安德烈笑着,“不是人人都像你。”
事实上淮真与云霞也不像她们看上去一样开心。
淮真手头拿着冷饮还没超过一分钟,突然地,云霞哭了起来,将自己脸挡住,哽咽着说,“Anna May Wong是洗衣工的女儿,我也是啊。我们又没偷又没抢,安安分分,自力更生,有什么错?”
淮真没什么哄女孩的经验,手里拿着冰淇淋,没办法轻拍她的肩头,只好轻声说,“我也是洗衣工的女儿。”
“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生在这夹缝里受人排挤。”
淮真这下真没办法了。只有心里默默想着,我还不如你呢。否则我也不会在船上做下顺着洪流前来华埠的决定,只因为不想做战争与灾难的乱离人。假如让这群知识愤青知道她这逃兵式的龌蹉想法,还不知该怎么唾弃她。
那彩色舞龙倏地过去,后头两名年轻学生挥挥旗子,“鼓乐队集合了。”
云霞抹抹眼泪,扭头道,“来了!”
淮真“喂”一声。
“冰淇淋你帮我拿着,或者自己吃掉!”
一溜跑进红彤彤的少女鼓乐队伍里去的云霞紧了紧腰鼓,歪头一笑,再次成为灿烂明媚、无所不能的华人女孩鼓乐先锋。
早川捧着一只相机,在人群远处寻找合适角度为她拍照。
淮真手里捧着三只冰淇淋,颇有些无奈。
一路躲避行人,坎坷的返回去寻找西泽与安德烈。
安德烈笑了,“看来龙伞女孩遇上了点小麻烦。”
对上两人目光,淮真尴尬笑笑,“来一点吗?香橙柠檬冰。”
安德烈:“我很想尝试一下。”
淮真又看向西泽。
安德烈干脆取过两只,自己先舔了一口,又以胳膊撞撞西泽。
“绝不。”刚要躲闪,一只柠檬冰已经凑过来,沾到他嘴唇上。
西泽:“你他妈的……”
“No F words.”安德烈微笑着嘘了一声,递过冰淇淋,“现在是你的了。”
西泽当然没有接,但是舔了舔嘴唇。
就在黛西与凯瑟琳手里拿着一纸袋金门饼店新鲜出炉的色情曲奇,笑着跑过来。
“玩得开心吗?”安德烈问。
“还不错,谢谢……呃……”
“淮真。”西泽插话
凯瑟琳纠结了一下那个饶舌的发音,决定还是跳过这一步,“推荐的曲奇店。”
“下次会再来吗?”安德烈问。
黛西先答道,“我不认为。”
凯瑟琳道,“下次你邀请我,就跟你一起来,但你从没有过——噢,ice cream,want some Daisy?”
“你记得我在减肥。”
凯瑟琳顺手要去接安德烈手中的西泽舔过那支柠檬冰。
淮真补救似的递过手去:“新的一支加利福尼亚橙。”
“噢谢谢。”
市德顿街边诡异的四人组合,一对精致的白人情侣突然莫名其妙的吃起了冰淇淋。
安德烈伸出那支拿了冰淇淋的手,放在淮真与西泽中间,自然而然的说,“你们恐怕得分享这一支了。”
黛西率先翻了个白眼。
淮真心想,我还想翻白眼呢姑娘。
西泽没则声。
气氛一度尴尬。
凯瑟琳再度用夸张口气说,“你们知道吗,刚才那边有人打起架来。”
“噢,有叫警察吗?”
“已经结束了,没人叫警察,这是最有趣的事。所有人都在拍照,甚至有记者过来,但没人叫停。因为太帅了,实在……太帅了。那华人男子在揍一个比他壮起码四倍的白种商人,据说他强奸了他的黑白杂种女友。他刚才正在舞狮,突然扔开狮头,暴怒的冲向人群,动作好快,又狠又灵活,我描述不出来。你们应该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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