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溪之不笑了,瞬间,车中只剩下两人一轻一浅的呼吸声。
他垂下眼帘,看到自己衣袖上不知何时沾了一根乌黑的长发,看长度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衡溪之悄然将那根发丝一圈一圈缠绕在食指上,像一枚戒指,他无声地将手缩入袖中。
“我……”
半晌之后,他终于再次开了口,只是一个“你”字出口,却又迟疑了。
少顷,他几不可闻地叹息。
“二十七年前,衡家主母身怀有孕,孩儿若出生,便是衡家嫡系唯一的子嗣,可说是当时衡家最大的喜事,也深受外界关注。”
醇厚的声音伴随着马车前行的轱辘声,娓娓讲述着。
“在五个月时,衡家主母大病了一场,当时的家主请动了整个太医院,可太医们都查不出衡家主母生病的缘由,就在众人都以为主母与腹中孩儿的性命会一同保不住时,主母的病却在半月之后奇迹一般,不药而愈。”
卷三:玄黄翻覆,凤鸣朝阳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卿卿勿念
凤举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衡溪之说的这些她也听说过,当年衡家主母的病虽然是不药而愈,可就在诞下麟儿之后没多久,她本人便无缘无故病逝了,留下的孩子自然就是澜之。
衡溪之说道:“人人皆知衡家主母生下一子,便是衡十一衡澜之,但除了当年衡家嫡系少数几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其实衡家主母生下的是孪生子,只不过名门大族,争斗不休,总有一些见不得人或者不得已的原因,所以后来,双生子中出生较晚的那一个便被隐藏了存在,秘密送到衡家一个偏远没落的旁系分支。”
孪生子。
相貌如此相似,又能莫名让衡氏一族的族人如此轻易接受并交托大任,也的确只有这个理由最合理。
但这些凤举并不关心。
她问道:“澜之呢?”
衡溪之深深地凝视着她,那眼神无比的熟悉。
“若是他知道你如此关心他,定会很欣喜。”
衡溪之淡淡地笑了笑:“你可听说过,双生共命,此消彼长。”
凤举的手掩藏在宽袖下,不自觉地颤动。
“他走了,所以,我回来了。”
“不!他没有走!”凤举毫不犹豫果断地否决,凤眸倏地睁开,望向衡溪之的目光清寒透骨。
说完,她又似自言自语地嗫嚅:“没有,他没有走……”
双生共命、此消彼长,这所谓的此消彼长并不单单指运势,或是简单的去留,最根本是指生命。
那么衡溪之口中的“他走了”,背后究竟是何意?
凤举目光突然变得阴冷,上下打量着衡溪之:“若是,你死了,那他……”
澜之,他是否就能安然无恙?
衡溪之脸上的玩笑之意淡了几分,他看着凤举,觉得心惊。
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子,她虽已是名士一流,但她骨子里比那些文人墨客多了一股狠辣决断。
看着凤举微微颤抖的衣袖,衡溪之的喉咙突然就有些发涩。
她竟然……竟是个这样的女子!
默默咽下喉咙的干涩,衡溪之柔声道:“为了自己所熟悉的人,杀害别人,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总是将自己伪装成狠毒无情的样子吗?”
“不要装作与我很熟悉的样子!你不是澜之!请你离开!”
“真是无情啊!”衡溪之笑着摇头,诱惑似的问道:“你不是想知道他现在如何,又在何处吗?”
“你废话了半天,也没有给我答案,我会找到他的!”
“因为愧疚?”
“与你无关!”
衡溪之静静地望着她,沉默了良久,漆黑的眸中荡漾着莫名的涟漪。
“他……是与我一同回来的。”
凤举愣住,澜之也回来了?他就在华陵?
衡溪之继续说道:“他视你为知己挚……”
“挚爱”二字即将出口,临了,却是道:“挚友,我想你应当了解,他一向崇尚佛法,如今他虽然回来了,但他不愿再见任何人,尤其是你。当然,他可不是洞入空门。”
“澜之,不愿见我?”
“是。”衡溪之看到凤举深锁的眉心,微笑:“他要我带一句话给你,他说,此生有幸与卿卿结识,无悔,请卿卿勿念,你好,我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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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玄黄翻覆,凤鸣朝阳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红颜祸水
卿卿勿念。
他可知,越是如此,越是叫人放心不下?
还是说,这就是澜之的小心思……
澜之啊,凤举重生一世,终是欠了你一人的。
马车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下了,外面传来玲珑的声音。
“大小姐,到了。”
凤举要起身,衡溪之抢先一步站了起来:“稍等。”
凤举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和那此刻仿若与某个人如出一辙的关怀表情,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有拒绝。
衡溪之下了马车,将手伸向凤举。
“你扶我一把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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