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荀嘉想也不想,招呼旁边一名禁军跪下给凤举当人肉凳。
卫奔爱惜手下,正要开口,凤举已经说道:“我看李先生虽为文士,这脊背也很宽厚啊!”
李荀嘉立刻明白,凤举是要他亲自跪下。
“君侯此举未免羞辱人。”说得咬牙切齿。
凤举依然笑意浅淡:“看来李先生不愿,既如此,那我还是先回去吧!”
果真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回走。
卫奔高大的身躯立于一旁,只是默默看着,并没有帮李荀嘉开口的意思。
李荀嘉目光幽深,其中寒意似要凝结成冰。
他悄然攥紧拳头,倏然走到马车边,将衣摆用力一掀,跪了下去。
“君侯请上车!”
凤举悠悠然回转:“那便有劳李先生了。”
说着,由卫奔搀扶着,踩上了李荀嘉的后背。
凤举穿的是木屐,木屐下的木齿压在李荀嘉背上,她又刻意用力,李荀嘉低着头咬紧牙关。
今日之辱,他必当谨记!
凤举在马车内坐下,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
李荀嘉此人,看上去衣冠楚楚,文质彬彬,可是他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值得人尊敬同情。
多行不义者,必自毙。
栖凤楼。
“王,君侯入宫,吾等恐不便保护。”
慕容灼站在窗边,说道:“无妨,本王亲自去。”
凤举进宫后,没有直接见到萧鸾,而是被安排在了和鸣宫。
“君侯若有任何吩咐,尽可告知支使奴婢们。陛下有令,万不可怠慢君侯。”
凤举悠闲地环顾宫殿四周,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居然将她安排在和鸣宫,可真是有趣啊!
宫女壮着胆子问道:“君侯在笑什么?”
就在此时,一袭淡紫色的宫裙飘然入了宫殿。
“晋文惠帝时,文惠帝有一位宠妃宸妃,宸妃嫉妒皇后之尊,可住在凤朝宫内,于是便恳求文惠帝在凤朝宫旁为自己建了一座宫殿,命名为和鸣宫,意为鸾凤和鸣,暗讽皇后虽住在凤朝宫,却是孤凤一只,不得圣眷。但宸妃终其一生费尽心机,还是未能如愿成为皇后,搬到凤朝宫,于是世人私下里为和鸣宫取了一个别名,望凤宫,殷殷望之,却注定不可得之。”
宫女们看到来人,立刻行礼。
“见过贵妃娘娘。”
楚令月漆黑幽森的眸子看向凤举,脸上蒙着面纱,遮挡了脸颊上狰狞的疤痕,只是上方还有少许露在外面。
凤举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她想笑倒不是因为这和鸣宫的来历,而是因为前世楚令月的寝宫就是这和鸣宫。
凤举把玩着扇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堂堂西楚府嫡女,大贤良师之徒,心胸格局竟变得如此狭窄,真是令人感慨良多啊!”
从前的楚令月志在争天下,而今,竟缩小到这后宫一隅,与那些她从前看不起的后宫妇人一样拈酸惹醋,做口舌之争。
可见,女子爱上一个男人并不可怕,却绝对不能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男人之上,迷失了自我。
楚令月闻言之后顿时心头巨震。
卷四:龙兴凤举,盛世风骨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卑微狭隘
对于自身的变化,楚令月并非毫无所觉,她爱上了一个绝对不能爱的男人,并且因为这个男人失去了曾经的自己。
有些事情明明自己心中也清楚,却不愿承认,但经由他人之口一语道破的瞬间,那份自欺欺人的坚持便被瞬间打破了。
尤其,这个所谓的“他人”还是凤举,这让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骄傲自尊被凤举狠狠地踩踏了一遍。
楚令月阴森森的眸子盯着凤举,明明凤举什么都没说,楚令月却像是产生了错觉,她看到凤举轻蔑地睨着她,对她说:楚令月,你已不配再做我的对手!你不配!
凤举发觉楚令月神色异常,只是感慨:“真是可惜啊!”
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她楚令月从心比天高沦为狭隘悲哀的后宫妇人。
楚令月喉咙用上一股腥甜,被她不动声色强行咽下。
“我的心是被困在了这小小后宫,但人与心都是自由的,我还有机会,可是你,你的人被困在了这里,纵然你心比天高,也走不出这里,你已没有机会了。”
“哦?贵妃怎知我便没有机会了?”
“凤举,你似乎尚不明白自己的处境,猎人是不会给困兽反扑的机会的。”
凤举闲适地笑道:“原来我是困兽啊,好歹还是猛兽,总比笼中之鸟要强大许多,我心甚慰呀!”
不必说,笼中之鸟自然是指楚令月。
“凤举,你我的仇怨,此生难消,除非你我之中有一个人先死。你有庞大的家族负累,而我孑然一身,无可留恋,你说,你我之间谁会先死?”
“原来你已经开始思虑死亡之事了,我却还在想,如何能更好地活着享乐,看来你我志向不同。”
凤举撩衣支腿倚靠在坐榻上,神情散朗悠闲,动作随意洒脱。
楚令月常年在深山修行,并非一个会被轻易激怒之人,但凤举散漫的姿态和她口出的每一句话,都让楚令月浑身紧绷,扯动脸上的伤痕,那种痛夹带着被人轻鄙不屑的羞辱,如附骨之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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