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晞如蒙大赦,小跑着进了栖凤楼,从头到尾,她都没敢去看一楼窗边站着的凤清婉。
凤举扫了眼张氏,发现张氏正悄悄望向一楼的方向求助,冷冷地笑了:呵,狗奴才,还是看不清楚,在这梧桐院里,由谁做主!
“来人!”
凤举悠悠然一声令下。
其余婆子丫头们纷纷埋头跪地,“是!”
可凤举看的却不是她们,而是其他在远处冷眼观望着的婢仆们。
那些人和未晞一样,都是谢蕴送进来的,平日被这十几个狗东西欺压着,等阶低,连靠近栖凤楼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人先是诧异,然后迅速跑来,磕头行礼的动作恭谨得体,没有丝毫差错。
“奴婢见过大小姐!”
她们喊的是“大小姐”,而不是“女郎”!
凤举的明眸里光芒闪耀。
很久以前,府里也是这样称呼的。
凤家虽然族系庞大,后嗣众多,但最尊贵的主家嫡系就只有凤举这一个独女,她是独一无二、当之无愧的大小姐,嫡千金。
可是后来凤清婉来了,她对凤举说自己比凤举年长,却要听别人喊凤举大小姐,心里别扭。
现在想想,凤举真觉得自己那时是被鬼迷了心窍,居然不顾父母的劝阻,死活要府里人喊那个美丽温柔的姐姐为大小姐。
大小姐,女郎,一个称呼的差别,却是身份尊卑的天壤之别。
这些人,真不愧是母亲调教出来的,一上来就给了凤清婉这么一个大嘴巴。
凤举实在忍不住,扬了扬眉梢,“起吧!”
然后,她瞥向张氏,“老刁奴对主子出言不敬,拖下去,杖毙!”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格外缓慢,又异常清晰。
张氏已经察觉到态势不对劲,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仍然不死心地向凤清婉求助,“大小姐,救救老奴啊!”
哭喊间,她已经被四五个手劲极大的老婆子围摁住。
“大小姐?”凤举轻声叹息,“哎!看来在杖毙之前得先掌嘴。”
她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抬手给了张氏几个嘴巴子。
凤举很怀疑母亲是不是专门训练过这些人打嘴巴,不过才几下而已,竟然就打得人满嘴血沫子。
张氏一张嘴,竟然还有几颗牙齿吐了出来。
“女郎,奴婢不过一时嘴快,也不是什么大错,您就算不看奴婢尽心尽力的功劳,也当想着奴婢陪在您身边这些年的苦劳,您就因为这么点小事要打死奴婢,奴婢不服!”
“小事?身为奴才对主子不敬,如果这在你看来都是小事,那何为大事?弑主谋逆吗?”凤举缓缓摇头,“你这般歹毒可怕的奴才凤家实在不敢留你!拖下去!”
张氏脸色大变,一个劲地喊:“大小姐救我!大小姐救我啊!”
卷一:衣冠华陵,步步锦绣 第二十一章 恩养不熟
凤举轻哼一声,瞥向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人,从前如何的飞扬跋扈,此刻一个个倒连头都不敢抬了。
“你们,便去观刑吧!何时那个老刁奴断气了,你们再何时回来。”
十几人脸色大变,齐齐望向凤清婉,指望她能说上一句话。
凤举只当不知,淡淡道:“我在这里说话,你们东张西望在看什么?或者,你们也跟那个老刁奴是一样的心思?”
十几个人猛一缩脖子,连滚带爬掉头就跑。
可惜的是,直到张氏被越拖越远,直到十几个人跑得连影子都没了,一楼的金色琉璃屋檐下始终都没有人走出来。
凤清婉,你曾经用一脸的伪善装了十几年,我没能看透你的真面目。
而今,你能忍,就尽管忍着。
这一次,你的虚伪又能装得了多久,我很期待!
“大小姐,您这样……好,也不好。”
未晞进了屋,自觉的改了称呼,本来从前那么叫也不是她自愿的,如今正好。
至于她口中说的“好”,凤举大略还能明白,可“不好”呢?
触及凤举询问的目光,未晞讷讷道:“大小姐身份尊贵不假,但终究只是个女郎,您现在这么打压他们左阴庶室,将来三公子做了家主,只怕您的依靠就未必稳固了。”
凤举心里有一瞬间的柔软,这些话是真正的肺腑之言,若非心怀赤诚,寻常人根本不会与她说这些。
可前生的她对左阴庶室那几个人掏心挖肺,把他们当成最亲的亲人,最后,人家不也没有给她依靠吗?
非但没有,还连真正是她依靠的双亲都害了。
有一种人,是养不熟的。
凤举淡漠地笑了,“谁能肯定凤逸就一定会成为家主呢?”
在凤家这个百年大族里,光是能排得上位分的兄长她就有十几个,更别说各地各支各房还有多少列也列不尽的偏房庶出。
论出身,论才能,论品行,凤逸未必就是最出挑的。
凤逸想做家主,这一世,是痴心妄想!
未晞还想说,三公子早已是凤家内定的少主,等两年后真正定了名分,成为家主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可她终究没说出口,这些话她一个下人是不该置喙的。
她把凤血坠捧到凤举面前,说道:“大小姐,奴婢已经把玉辞带回藜心院了,幸而大小姐把这凤血坠交给奴婢,否则那些人是真不会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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