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轮不到外人过问吗?那此人又算什么呢?”凤举抬起扇子指向了柳知夫妇身边的中年男子。
方才她便已向人打听过了,此人便是裴绍派来扬武扬威、向柳岸施压的。
柳张氏下意识竖起眉头:“这也用不着你管!”
柳知在朝中为官,多少要比柳张氏有些见识,他向凤举颔首示意,说道:“这位贵女,这毕竟是蔽府之事,你还是莫要过问得好!”
凤举若有所指地瞥向中年人:“只怕这不仅仅是贵府之事!”
卷一:衣冠华陵,步步锦绣 第五百一十二章 柳门摔琴
中年人对上凤举轻淡的目光,冷笑着说道:“这位女郎,虽不知府上是哪一家,但今日之事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得好。”
“呵!”凤举拨动着扇叶,挑眉轻笑:“你能,我为何不能?”
“哼!只怕这件闲事你管不起!”
凤举盯着中年人,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就凭裴绍一人,尚做不了天下人的主。”
中间人脸色陡然一变:“你、你竟敢直呼我家少主名讳!”
凤举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向坐在石阶上的老妇人。
玉辞和未晞急忙上前:“大小姐,让奴婢们来吧!”
“无妨!”
凤举亲自将老妇人搀起:“媪,地上凉,先起来。”
老人满心感激,劝道:“这位女郎,你是个善心人,只是此事你确实管不得,还是快快离开吧!”
凤举笑了笑,从未晞手中接过绢帕递给老人。
“媪,将眼泪擦了。”
低头时,发现男童正仰头盯着她看,凤举摸了摸男童的头,轻声道:“莫怕。”
“哎!这位女郎,你……”
柳岸不愿让无辜之人因为自家之事受到牵连,可他刚一开口,凤举蓦然转身面对他,一双犀利的凤眸望来,宛若冰锥刺骨,开口第一句便是……
“公胡不遄死?”
你为何不快点去死?
一言出,四下皆惊。
柳岸愣住了:“什么?”
“哼!”
凤举冷笑,扇端指向泪痕犹在的老妇人。
“为人子,公不思尽孝于膝下,却叫年迈老母伤心若此!”
指向男童时……
“为人父,公不思慈育幼子,却叫他年幼无依,亲眼面对他的父亲舍母、抛妻、弃子!”
指向那苦苦哀求夫主的年轻妇人时……
“为人夫,尊夫人甘愿随你避居山野,清茶淡饭,得贤妻若此,公却不思担当,将寡母幼子全都抛给她一人,便是她苦苦哀求至此,公竟都铁石心肠毫无怜惜之意!”
最后,扇端赫然指向了柳岸,扇尾的玉葫芦流苏在空中剧烈晃动。
“柳公,为子,为父,为夫,你都如此不堪,你有何颜面遁入佛门事于佛前?”
凤举的话掷地有声,丝毫不留情面。
可这些话却戳中了老人和年轻妇人的伤心处,两人默默地垂泪哽咽。
柳岸仰头,闭目长叹了一声:“刹那芳华,弹指即谢,人间百年转眼即逝,不过是一场梦幻泡影,我愧对于家人,但对尘世繁华确实再无留恋,又何苦连累他们陪我一同煎熬?”
凤举眉间轻蹙,想起了柳岸当日听到自己弹奏《刹那芳华》时的反应。
莫非他是因此而生出了出家的念头?
“柳岸,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说白了,你不过是个自私自利只知逃避的懦夫!窝囊废!人生稍有不顺意,你便想一走了之,说什么对尘世再无留恋,你不过是急于卸下肩头的诸多责任!遁入空门,从此你便可孑然一身,逍遥自在,却将老母妻儿真正抛进了熔炉里苦苦煎熬!”
凤举冷眼瞪着他,忽然上前一把夺下了他背上的琴,抬手狠狠砸到了地上。
卷一:衣冠华陵,步步锦绣 第五百一十三章 裴府管事
古琴掷地的声响格外清晰,震得每一个人都心头狂跳。
“我的琴!”
柳岸大叫一声慌忙去查看,琴囊打开,果然,里面的七弦琴已断成了两截,丝弦绷断。
“哼!舍弃至亲,唯独带着琴,将一件死物看得比三个至亲的活人更重,柳岸,你真真是可笑至极!”
“你这女郎懂什么?”爱琴被毁,柳岸是真怒了,他抱着残琴起身与凤举对峙:“琴对于一个琴师而言有何意义你岂能明白?玉壶重过我命!”
玉壶,应该是柳岸的琴名。
若说凤举昨日还认为自己的琴艺造诣不如柳岸,那么此刻,她再也没有了这种想法!
“值得被琴师珍视之琴,必是能奏出有情之声,可你的琴音里只有自私,一味地沉浸在自怜自悯之中,毫无人情,这种琴,留着何用?”
凤举再一次夺过断琴仍到了地上。
这一回,柳岸只是瞪了瞪眼,随后便呆呆地看着残破的琴身,失魂落魄。
“柳岸,你真当你参悟了红尘?不懂何为真正的刹那芳华,便莫要自以为是!”
说着,凤举看向了年轻妇人:“柳夫人,得空带柳公去栖霞寺寻一寻释虚禅师,好让他明白,真正的参悟红尘,并非自私寡情!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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