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澜之苦笑:“卫公,无论您今日说什么,澜之都不能让您伤害卿卿啊!”
“你……你就惯着他!”
其他几人皆是好奇地看着凤举,只见她怀中抱着沧浪琴席地而坐,琴弦拨弄几声,沧浪歌渐渐成调。
她知道向准就算不看,也能听出她用的是沧浪琴,可沧浪琴上沧浪歌起,从窗户看过去,屋内向准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人都明白凤举的用意,可向准的反应着实令人心寒。
凤举无名火起,沧浪歌变调,瞬间变得慷慨激昂。
“当时年少,壮志凌霄,风骨藐沧浪,丹心旷古照。”
年少时,谁不曾有过满腔的豪情壮志?可是到底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心善忘?
向准手中的寒食散不知何时翻倒,撒了满身,视线穿过窗棂落在了沧浪琴上,可又那般的茫然。
其他人见向准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
他们这些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在隐居避世,选择逃避?可向准是彻底放弃了自己,他们不能坐视。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凤举不舍地抚了抚沧浪琴,之后竟是直接将琴砸到了地上。
琴身破碎、琴弦绷断的刹那,所有人都怔住了。
沧浪琴,价值连城,意义非凡,就这么被她给……
凤举双眸犀利直视着向准,声音铿锵:“我今日方知自己当初在闻知馆说的那句话是错的,当日我说过,向准虽死,沧浪犹在。可如今看来,在世人心中,沧浪濯缨早已与向准成为一体,向准就是沧浪,沧浪就是向准,向准死了,沧浪……也早已不存!”
说到最后,凤举也不知为何,忍不住红了眼眶。
“向准!向松岩!并非世道负你!而是你有负沧浪!”
清冷的斥责声在夏日烈阳下掷地有声,字字砸在了人心上。
小小的院落里一片静默,可那一声声沉重的叹息也更显清晰。
屋内,向准被戳中了最痛之处,突然嘶声嚎啕大哭。
“能奈之何?能奈之何?”
世道如此,我能拿这个无望的世道怎么办?
是啊!空有满腔壮志,可仅凭一己之力,他们这些文人又能如何呢?
凤举心下黯然,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含着满眶热泪。
“古来汗青所载,无论如何艰难,皆是人物造世局,若是人人只能被世局左右,那早在春秋战时天下已亡,四野成荒!纵使前方荆棘遍布,我也要披荆斩棘,纵使结果失败,至少在倒地闭目的那一刻,我心无悔!”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九百二十六章 抵死不认
发泄完满腔激愤,凤举将佩剑插.入地面。
“昔有百里儴断剑入世为王佐,君若自负有济世之才,便效百里儴之举,若不然,拔剑自刎也强过懦弱苟活。”
说完,她径自转身丢下院中众人。
从院子出来,凤举靠在墙上默默望着天空发呆,眼泪不受控制不断滚落。
其他人出来见她如此,亦是感同身受。
衡澜之走到她身边,没有劝慰,只是挨着她靠墙而立。
不知过了多久,凤举直起腰擦掉眼泪,眼神已经恢复坚定,就像一个迷路之人瞬间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我该回去了。”
“卿卿,我送你。”
衡澜之向其他六人行礼后尾随凤举而去。
楚秀望着那个如风一般远去的红衣少年,出神道:“此子,究竟是否我所识的那人?”
裴待鹤感慨道:“容颜乍一看恍若一人,脾性也似,可若真是凤家之女,一介女郎岂能有如此胸怀?此子方才言谈举止中英气十足,锐不可当,分明男儿做派,实在与凤家那女郎……”
确实是不同的。
“雌雄殊异,我却看不出有哪里相似。”温伯玉道。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卫啸如此慨叹,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点头。
……
马车上,两人都保持沉默。
凤举渐渐心中忐忑:“我方才是否做了错事?”
衡澜之眉眼温润地望着她,失笑:“冷静下来了?”
凤举苦笑:“冷静了,也后悔了,可我思来想去,若是你再来一次,我应该还会这么做。”
“方才你的言行确实令我担忧,不过,若是再来一次,我大概也不会阻拦你了。宽心,不会有事的。”
“可我方才露了脸,想想他们当时的反应,一定是认出我了。”
衡澜之笑道:“我有一法,你可愿听?”
凤举眼睛一亮:“愿听!”
“抵死不认!”
“啊?这可行吗?”
旁人又不是眼盲,更非傻子。
衡澜之道:“信与不信,你都只需给他们一个答案,谢无音并非凤举。如若谁不信,那便随他去吧!”
凤举愕然眨眨眼睛,忽地笑了:“那便随他们去吧!”
若是她的表现足够得到那些人的认可,那她究竟是男是女,是何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鹤亭名士总不至于像长舌妇一般四处宣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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