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举是真的忍不住想笑,冷笑,嘲笑。
如果楚清的所作所为只是沉迷玩乐,没有心计,那地狱岂非也是极乐世界?
院子之外,慕容灼仔细留意着屋内的动静。
见屋内两人只是说话,再没有过多的动作,皱了皱眉头。
谁都不会相信嘉定公主会对凤举毫无怨恨。
他全神贯注,根本不会理会周围的情形。
此时,不远处,一个女子穿着洗得发白的侍婢衣裙,身体瘦弱,艰难地提着一桶水要往后院走,满头大汗。
可就在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浑身是伤慌慌张张地从后院跑了出来,差点撞翻女子提来的水。
“小初,你……”
“绿珠姐姐?你病还没好,他们居然又让你干活?!”
两人根本来不及再说话,便有两个腰肥手粗的妇人和一个家奴追了上来,凶神恶煞地瞪着绿珠身后的少年。
“小兔崽子,让你干活,你居然敢偷东西?还不快滚过来?”其中一个妇人你撸起袖子喊道。
绿珠明明自己都体力不支,脸色苍白,却还将少年牢牢护在身后,冷声道:“小初是我的弟弟,我是蒙管家照顾,卖身进府来干活,可小初是自由身,不是楚家的奴仆,你们没有权利让他干活。”
卷三:玄黄翻覆,凤鸣朝阳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容颜似故
“权利?哈哈!”
另外一个妇人笑了起来,面目着实可憎。
“你是楚家的奴婢,这个小兔崽子在楚家白吃白喝白住,让他干活有什么不对?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吗?整日里清高厉害,给谁看?”
争吵声太大,慕容灼不悦地蹙眉,他此刻只恨不得将耳朵长到屋内,好听听里面在说什么,这伙人真是可恼!
就在扭头看过去时,少年因为维护绿珠,出言顶撞那三人,被家奴一把推到地上。
家奴上前在少年身上狠踹,绿珠阻拦,头发被两个妇人抓乱,额头磕到水桶上,辛苦提来的水全都洒了。
“绿珠姐姐!”
一个彪悍妇人的脚眼看就要踩到绿珠的肚子上,少年立刻扑了过去,那脚便狠狠踩在了他肩上,少年顿时疼得大叫了起来。
“小初!”绿珠匆忙撩起遮在颊边的乱发,将少年扶进怀里。
这下,慕容灼看清了那张脸,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云珠姐?”
不,不是!
云珠姐早已被宇文羲害死了,是他亲自收的尸。
眼前这叫绿珠的女子细细看来只是相貌与云珠姐有七八分的相似,可就是这七八分,也足矣让他难以忽视对方的存在。
此刻,绿珠起身将小初护在自己身后,明明自己已经狼狈不堪,身体都在打晃,可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十分坚定执拗。
“我早已经说过,小初的吃住皆算在我的例银内,他与楚家并非主仆关系,他是自由的,你们没有权利驱使他,更不能欺凌他。同为人奴婢,我们本无冤仇,可如果你们非要如此咄咄逼人,那我也只好去夫人和大小姐那里,请他们为我做主。”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这种于困境之中凭借柔弱之躯据理力争、不屈于人的个性以及神情,让慕容灼想起了初次见到凤举时的情形。
“小蹄子居然敢威胁我们?你以为夫人和大小姐会理会你这种下人?”
“还不快将这小兔崽子给我抓起来扔到柴房?”
就在三人要扑向绿珠和小初时,一个个腿一软,全都扑倒了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绿珠疑惑地看着三人灰头土脸的模样,四处张望,可此刻这附近只有前方花亭内的人,白衣堆雪,气质清冽。
此时的屋内,气氛已经沉默良久。
凤举率先开口:“凤举今日前来是为吊唁亡者,就不在此久留了。”
就在她作势要起身时,嘉定公主又语气平静地说道:“世人皆知我是西秦皇室公主,但却鲜少有人知晓,我在十七岁之前,一直长在民间。”
这件事凤举倒是从未听过,但她此刻对自己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生母出身贫贱,在我四岁那年,西秦宫中发生叛乱,皇后却趁乱铲除后宫中的敌人,母妃带着我混入人群逃出宫外,自己却不幸受伤惨死,临终她将我托付给身边的宫女。那宫女身无长物,为了活命只好投身楚馆。
“我虽为公主之尊,却过着乞丐一般的日子,在那种下作之地,看遍了世间的残酷。从小到大,我一无所有,从那个肮脏之地走到如今,皆是凭借我自己的能力。”
(作者提醒:无论后面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要相信慕容,相信他!)
卷三:玄黄翻覆,凤鸣朝阳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贵不可犯
的确,在当年秦晋和亲之前,据说从未有人听说过宫中有这样一位公主。
想必七杀阁也是她在那些年间建立起来的。
这的确令人叹服。
凤举问:“夫人与凤举说这些,不知所为何意?”
嘉定公主抚了抚鬓间的碧绿流苏,眼神柔媚,却隐隐带着刺。
“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事,有些人不去做,并非是其没有能力,而是不屑为之。女郎你还年幼,不知这世间残酷,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莫因为既得的成就而沾沾自喜,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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