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赵冬坐下,不等金胡发问,赵冬湿着眼眶,虽不敢高声,但口吻是破口大骂。
他可不敢骂尧王,他骂的是黑施三。
“我弟弟还没有死呢,黑施三就一跳八丈高要铺面,都是他!如果不是他要铺面,我弟弟兴许不会死。”
赵冬的眼神迷乱,他和金胡并不算亲厚,但他需要的只是发泄,坐下来就说。
金胡自然不会劝解,全北市的人都恨黑施三,把黑施三撵走才好。
外地来的子弟,怎么敢不经过陈赵两家,不经过金殷两家,就在北市边城的范围之内逞强?
哪怕金胡心存明天就拜会黑施三,礼物也准备好,也不会放过去这个无礼举动。
但是金胡也不糊涂,黑施三哪有能耐让尧王杀人?黑施三不跳脚,尧王该杀人还是杀人。
他平静的看着赵冬泣不成声,适时的嗯啊两声,问上几句,把赵冬对黑施三的印象一点一点套出来。
是个少年。
不超过十六岁。
带着三个仆从,一个年青,另外两个功夫不错。
雷家镖局帮忙押送一套洛国的飞虎甲,因此得到尧王殿下欢心。
金胡脑海里有什么打开,让他惊喜交集。对啊,尧王殿下在北市尚武,他心爱的应该是刀剑兵器,家里还有好些……倏的金胡满身冷汗,暗暗又道,不行!
商人运送刀剑铁器都有管制,三百万两都没有买好殿下,万一让他挑出金家违禁运送,岂不是自寻铡刀到脖颈。
金胡私下里翘大拇指,黑施三可真敢送啊,不过他也就送一套,很容易就拿话圆的回来。
赵老实第二个进来,打断赵冬呓语般的言谈。赵老实和以前见到的一样,没有胖,也没有瘦,甚至都不觉得他衰老。金胡再次欣赏赵老实能抗重压,更坚定收下这个人的决心,但是呢,怕赵老实看出自己套话,不敢再对赵冬问些什么。
天黑下来,茶水和点心喝了几肚子,第三回 催请陈青的伙计回来,在门外面色暗沉的摇摇头。
陈青居然不来。
金胡心头一凉,让上酒菜,对赵冬和赵老实自嘲地道:“让你们久等,我本想请陈青掌柜也来坐坐,说起来,我算是看着他长大,可他像是不在家中。”
赵老实本本分分的回:“是,不在家才不得来,金老掌柜的不用放心上。”
“屁!”
赵冬一杯酒下去,眼睛已经泛红,骂道:“金老掌柜的说还有一个客人,是我们的熟人,我还以为是谁?是陈青!别找他吧。陈家没有好东西。”
赵老实本本分分的道:“你喝多了。”
“屁!”
赵冬愈发的高声:“我弟弟死了,我想着大难临头,两家联手也罢。陈之兴家主一病不起,陈青主事,这小子闭门不见我,我逼的他狠了,他让人带话,说殿下英明,杀的好。殿下英明个……”
赵老实看着木讷,关键时候手急眼快,掏出一块帕子,一把捂住赵冬的嘴,本本分分地喊跟他的伙计:“来个人,把冬掌柜的送回家,他醉了。”
金胡看着并不阻拦,赵冬神智不清,并不适合留下来说话。相反,陈青不来,赵冬离开,只有赵老实一个人在,悄悄的话更好说。
…。
灯火明亮起来,北市繁荣兴盛的夜晚拉开序幕。卓记酒馆里,吆五喝六的猜拳声,婉转歌喉的丝竹声,上演每夜的活色生香。
相比之下,殷若坐的包间寂静到几乎感觉不出有人。
金胡的包间为说话方便,也没有要唱曲儿的,但至少有碰杯声、活泛的低语声。
殷若的包间在金胡的包间对面,她隔着窗棂一动不动,注视金胡包间的红漆木门。
殷贵警醒的不用殷若招呼,在金胡踏入城门以后,就让两个面生的伙计跟上金胡。
金胡打发伙计在卓记定酒菜,给陈青、赵冬、赵老实发邀请,都由殷贵转呈殷若。
金胡进入卓记酒馆后,殷若随后来到。她披一件薄薄的披风,罩头又盖脸,就是卓秀也没有发现,金胡更不能知道。
殷贵办事不错,随后定下的这个包间就在金胡对面。赵冬进去、赵老实进去,赵冬又让扶出来,殷若都看在眼里。
夜已深,浓郁的花草香从白虎岭散开到北市,赵老实最后一个出来。青鸾与她形影不离,在背后展颜道:“他也走了,金老掌柜的也就要走了,咱们就可以办正事。”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伙计反往包间里又送两回茶水。青鸾怕隔着包间看不清楚,横竖金胡又不认得她,她低着头出来,在金胡的包间外转悠会儿,确定里面只有金胡自己。
他嚼着个烟袋,闷头想着心事。
青鸾走回来告诉殷若:“真是奇怪,金老掌柜的还有客人不成?”
“以我看,他在等。”殷若静静地道。
“等什么?”
殷若慢吞吞地道:“可能等着见王富贵吧。”青鸾一下子明白了,夜深不止便宜贼,也便宜说话的人。
金胡笃定的在包间里坐着,殷若笃定的盯着他,都没有焦急的模样。
“梆梆梆”,三更敲响,又过上一刻钟,金胡走出来。这个时辰包间有人的还多,但院子里空落落,金胡叫住经过的卓秀单独说话,两个人的身影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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