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小厮是主人的肚里虫,梁未的心情,小厮们理解。因为磨剑也好,砺刀也好,他们两个对黑施三也付出感情,真相大白,他们也气到睡不好。
殷若老老实实站起,回到梁未身边侍立。垂下的眼帘,一滴子泪下来。
梁未扭脸恶狠狠瞪着她,殷若抬手拭去,拼命把泪水忍住。
这个模样,梁未从没有见过。让银三的美如花添露珠,美到极致,娇弱也到极致。
梁未心头波涛汹涌般的又心疼、又后悔、又难过起来,面上强挤出来的凶恶瞬间乌有。
他根本也就没有处置谁的心。
而他在北市,也没有认真的和陈赵两家计较,在丹城也就更不会。
吩咐磨剑:“把人带来,让他们中识字的自己看,自己念。”
衙门的外面空地虽大,跪不下全丹城的人。殷刀、金胡等,都跪在最前面。
挑选一个嗓门高的,也跪在前面高声念他们自己的罪证,念不一个,地上尽皆叩头声。
这里不是泥地,是石板路。
殷若站着,又看得清楚。眼睁睁见到祖父的白发乱动,两行泪水止也止不住,从面颊上流下。
梁未更加的烦躁,也知道自己既然看不下去,还可以让殷若回避。可殷若不在他眼前,殿下就更烦躁。
念罪证本是让全丹城的人难过,却变成殿下跟着一起难过。
忍不到三个罪证念完,梁未让发下去自己看,几时看完,拿出主意来怎么办,几时再到面前来。
双手捧着的人,也就没法叩头了。
殷刀借此半直身子,飞快去看孙女儿。殷若知道殿下烦她流泪,一面拭一面给祖父安慰的笑容,意思是她还好。
祖孙两个人抚慰对方的微笑,又让梁未看个正着。梁未忍着气,只能装看不见。
他本来是想折磨这些人的,万万没有想到他自己又让折磨。
一般来说,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认为自己最受折磨的人,应该是殷若。又或者,应该是梁未。
但是,还不是他们俩个,而是金胡。
黑施三是银三的消息一传到丹城,金丝可以发疯,金胡当即病倒。金胡不知道为银三担心呢,还是想通黑施三与他作对的原因,又或者愧疚于银三受到金家的连累,他很快病来如山倒。
此时强挣扎着跪在这里,双手捧着一份罪证在看,面色本就腊黄,身子本就颤抖,现在摇摇欲坠随时会倒。
金财宝很担心祖父,但梁未兴兵而来,对掉脑袋的担心远比生病更重要。
他还不时偷偷地看银三,今天是个晴天,泪痕有反光,金财宝对殷若的担心也很要紧。
金丝吓的不敢来,让全城的孩子都在这里,不会走的抱着也来,金丝不得不来,躲在金财宝后面一直在哭。
金财宝虽恨她,但总是堂兄,用高大身子挡住她,才没有轻易的就落到梁未眼中。
梁未坐的高,看的清楚,但他心神全在殷若和自己的烦躁上面,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到另外有个烦人精金丝。
钟点,一瞬一瞬的过去。地上的冷汗,因为人多,已不是滴下就让石板吸收,变成细细的一道道。
梁未冷傲的嗓音问出来:“怎么办?还没有想好吗?”顿时晕倒好些人。
金胡因病体不支,也是其中的一个。金财宝和金丝扑上去大哭:“祖父,醒醒……”
金财宝的哭声也就罢了,梁未不至于倒下人,还不许哭。金丝这娇纵任性的人,哭声又尖又凄厉,梁未本就烦她,烦躁彻底让引爆。
一甩衣角站起来,满腔的怒骂压不住。
殷若见到这“腾”的一声,绷紧的心弦断开来,以为殿下要杀人,想也不想的动动身子。
她是阻拦呢,还是求告呢,她自己也没清楚。
梁未先把冷笑送给她,手里的马鞭子作势,指中殷若鼻子。殷若吓的一动也不敢动,低下眉头垂下手。
梁未转向金家,噼哩啪啦骂起来:“没有王法的狗东西!本王是你们能肖想的吗!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纵然吃熊心豹子胆,也不能就肖想本王!几百万两银子在京中行贿,你们家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杀的……”
“殿下。”
殷若跪下来。
不是她爱跪,本朝的尊卑制度,见官得跪,见长辈得跪,见主人也跪。另外,金家及她办的事情在这里摆着。
殷若顾不得梁未可能要打她,哭道:“求您,别杀人吧,这城里纵然有不是,在外面也一直报大梁国百姓的身份。我们苦等着,苦盼着的,把您盼来,求您,别杀人吧……”
梁未恨的红了眼睛,她一哭,就好似无数个蚂蚁在心口啃咬,脑海里也是,让他痛,也让他乱。
他也失去理智,抬手是一马鞭打下来,殷若尖叫一声但是没躲,梁未在叫声中清醒,看着那捂着手臂发抖的人儿,抬脚把殷若踹开,咆哮道:“御医!”
两个御医跑着过来的时候,梁未三年的怒气,加上对殷若的怒气,席卷到金家面前。
马鞭子一指金丝,再次咆哮:“不知廉耻的贱人,凭你也配侍奉本王!给我绑了,去衣动刑!”
金财宝魂飞魄散,放开祖父,膝行着对梁未过去:“殿下,留些体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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