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福儿便被抬进铺着起码三层毛褥子的车里。
梁二愉快跟梁大告别,带着柳福儿和死活非要跟去的司空八郎主仆前往檀州。
夜半才刚赶到的周小六等人才刚打了个盹,就又再度上马。
车队徐徐出城,因着要策应妫州这边的计划,众人不敢耽搁,一离开妫州城周围,便一路直奔檀州。
柳福儿窝在毛褥子里,感觉自己就是锅里翻炒的栗子,被翻过来覆过去的颠着。
就这么坚持了整整三天,终于在傍晚时,梁二喜滋滋策马到窗边,道:“大郎,咱们这就到了。”
柳福儿挣扎着从褥子上起来,撩开车帘去望。
远处隐约有一点城墙的轮廓。
柳福儿解脱的吐了口气,道:“既然要到了,能不能把车速放慢?”
“你不舒服,”梁二这才发现,柳福儿的脸色实在难看。
柳福儿摆手,道:“没事,慢点就好了。”
梁二赶忙让车子慢些,又赶紧来窗边,道:“有没有好些,不然停下歇一会儿?”
“不用,”柳福儿道:“就这样就行。”
梁二示意周小六先进城去安排,他将马交给旁人,一个箭步便跳上车辕。
感觉车子一震,里外缝了好几层的毡帘被挑开,梁二一头钻了进来。
柳福儿才刚抬起身,梁二就已来到隔间。
他探手去摸柳福儿额头,道:没发热。”
柳福儿摇了下脑袋,把他的手晃下来,道:“我真没事,就是闷在车里久了,有些喘不上气。”
梁二看了眼前面烧得正旺的碳炉,将自己的外氅解下,堆叠着放到柳福儿脑袋上方。
长臂一伸,就窗子彻底打开。
略带寒意的冷风肆无忌惮的灌了进来,将温暖和碳气顷刻间全带走,也将轻飘的碳灰扬起。
梁二眯着眼,盯着碳灰,以大氅把柳福儿头脸压了个严严实实。
等到感觉车里彻底没了碳气,他才把帘子罩好。
待到彻底没风,柳福儿拉下大氅,想要去够木炭。
因着刚才的寒风,炭盆里的碳基本都要燃烧殆尽。
梁二赶忙拦下,道:“这边都是灰,我来。”
他抄起碳夹,夹了几块木炭,搁上去。
车子缓行,将近入夜才来到城门口。
守城兵士一早就被周小六打了招呼,见车子过来,便要放行。
梁二拧着眉毛从车里出来,冷声叱问,“为何不查验?”
兵士一呆,嗫嗫道:“周都尉说……”
“不管谁说,我只问你,为何不查验?”
梁二道:“万一有人知晓我等行踪,借此冒名,你这般轻忽,后果会如何?”
兵士缓缓低下头,膝头一弯,单膝跪下。
梁二道:“自领二十军棍,扣一月饷。”
兵士拱手,大大的应了声“是。”
梁二复又回到车里,见柳福儿已经坐起,他笑着坐去边上,道:“刚才吓着你了?”
柳福儿摇头。
治军最要紧的就是严明。
这城门兵士或许只是想要卖个好,若在从前或许倒也无伤大雅,但此时是战时,他的一个疏忽就有可能放进奸细,倒是可就不知会发生什么了。
梁二嘴角微勾,将搭在柳福儿身上的毛被子往上拉了拉。
车夫吆喝着将车停靠在城门附近的一处府衙边。
梁二望了眼,便跳下车,打开后面车厢,展臂来抱。
“你干什么?”
柳福儿吓了一跳。
梁二呲牙,“抱你进去呀。”
“不用,我自己能走,”柳福儿推开他,手扶着车厢门,探出一条腿。
梁二见她磕磕绊绊,其后司空八郎又巴巴凑过来,便道:“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他蛮横的搂住她腰,另一只手搭在她腿弯,将她连同身上的毛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蓦然离地,让柳福儿大惊。
“你快放下我,”她急忙勾住梁二脖子,边偷眼看周围,边低声命令。
梁二听她声音软软,不由呵呵低笑,侧头便能看到一抹绯红沿着她脖颈一路攀爬,染红她精致的耳垂。
梁二阔步迈上台阶,三两步便走了进去。
落后几步的司空八郎呆呆转头,问仲六,“不是我想的那个吧?”
仲六动动又痛又僵的腿,不确定道:“应该是吧。”
不然梁参军怎么会那么坚决的把他们都赶去骑马。
入夜,梁二带着才刚煎好的药来找柳福儿。
盯着她喝下,他又一屁股坐下,道:“大郎,我是这么想的。”
“这两天,咱们就把婚书定下,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办事。”
柳福儿抬眼睨他。
梁二又补充道:“你放心,规矩我都已经研究过了,一准依照古礼,一丝一毫也不带差。”
柳福儿抿了抿嘴,道:“若是定下婚书,就得公布我的身份,你觉得,现在是时候吗?”
梁二叹气。
他也知道不太合适的,但是大兄的欣赏和司空八郎的热情,让他浑身紧绷,不做点什么,他连觉都睡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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