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颖慢条斯理的摇着小扇,面前的红泥小炉里,火焰不停跳跃。
半晌,她搁了小扇,将茶端到徐九跟前。
徐九思忖半晌,忽的起身,“我想起来还有事未办,就不陪你了。”
马颖抬起因孕而丰腴的脖颈,微微颔首。
如膏脂一般的肌肤随之流转着莹润的光泽。
徐九怜爱的摸了摸她脸颊,阔步出去。
没多久,他与杜五便先后进了茶舍。
相对而坐,徐九轻叹了声。
杜五心道就知道他会如此,面上则露出愧疚不安,道:“当时天色不好,下面人一时失了分寸,不小心伤了四郎君。”
徐九看他道:“此事怪不得你,四兄走时带了不少好手,想来你也费了不少功夫吧?”
杜五点头,道:“折损了十来个好手才得手。”
徐九露出果然的表情,道:“如今阿耶和堂叔大怒,下令务必擒获贼匪。”
“那些人你可安置妥当了?”
杜五心里冷嗤。
就知道他这般急着过来是为了这个。
他点头道:“郎君放心,那些人我已一早封了口,现下已经离开淮南地界了。”
徐九松了口气。
杜五垂下眼,提了酒瓶,为徐九斟上,道:“四郎君素来被大郎君倚重,而今这般,大郎君就等于失了臂助。”
他道:“我以为,郎君该考虑的是,如何从现下的局势中分得一杯羹。”
“你是说南征?”
徐九手指无意识的拨动着酒杯。
杜五道:“四郎君不在,大郎君便只能依靠卢巴之流,出纰漏是早晚的事情。”
他道:“郎君可早些做好准备,待到时机成熟,便依势而上。”
“你所言有理,”徐九道:“我会与阿娘商议此事。”
杜五心里顿时一阵腻歪。
这都多大的人了,孩子都要生了,怎滴还什么事都去找阿娘。
他忍了半晌,才将嘴角拉平。
徐九端了杯,将酒一饮而尽。
并未留意杜五的情绪。
一番畅饮之后,徐九微醺的回去府里。
将要进府,却见有人从边上的角门进去。
他眯眼看了一瞬,道:“那是谁?”
车夫回道:“是保安堂的陈郎中。”
徐九唔了声,软绵绵的倒进几个堆叠起来的软枕里。
角门出,陈郎中正垂着眉眼,随着樱桃来到小跨院。
恭谨见礼后,崔十一便道:“妞妞胃口总是不好,夜里也总是哭,白日有睡不踏实,寻了郎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郎中点头,放了药箱,道:“不知小娘子何在?”
崔十一侧目,奶娘立刻将小娘子抱来。
陈郎中将脉枕搁好,小心翼翼的切脉,又温和的逗弄,直到小娘子张开嘴。
崔十一一直怜爱的看着女儿,待到陈郎中起身,方才看他道:“如何?”
陈郎中微微摇头,道:“小娘子的病症与梁小郎的不太相同,但病理大抵相同。”
他道:“都是胎里不足。”
崔十一眸色一哀。
陈郎中的话正好命中她最介怀的地方。
陈郎中道:“小娘子太小,汤药药性太大,与她不利。”
他道:“还需得用药奶来调。”
崔十一点头,道:“你尽管施为,若是缺什么,我这里都为你准备。”
“若是按照早前的药方,倒是没有太贵重的,只是”陈郎中迟疑了下,道:“这方面我不是行家,暂时的调理可以,治根还得包娘子出手才行。”
“那,”崔十一眉头微动。
陈郎中道:“包娘子在汴州,大概过些时日便能过来。”
“那就好,”崔十一松了口气。
陈郎中示意崔十一将手搁在脉诊上。
一番诊治之后,他定睛看崔十一道:“娘子可要多多珍重啊。”
崔十一眼神微动,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陈郎中点头,道:“娘子此番已伤了根子,本该仔细休养,但现下”
他看了眼崔十一,抿了嘴。
崔十一轻吸了口气,道:“以我现在的情况,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陈郎中没有吭气。
“影响寿数?”
崔十一试探的道。
陈郎中不善说谎,可又觉得说实话实在裁人,便握着脉诊,不肯接话。
崔十一多聪慧个人,见他这般便猜到情况比自己想得还要严重。
她微微的笑,道:“生死有命,强求不得。只不知我还能有多久?”
陈郎中琢磨了会儿,道:“娘子莫要多想,好生休养,凡事莫理,还是可以看着小娘子成人定亲的。”
“那就好,”崔十一面上显出一丝松快。
陈郎中拱手,去边上开方子。
樱桃接过,见是两份,不由一怔。
陈郎中指了其中一个道:“这个是给奶娘用的,每日三次,剂量万万不可大了。”
“另一个是给大娘子的,”他压低了声音道:“大娘子的身子亏空得厉害,万万不可动气,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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