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琏站在课堂中,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绯红床帐又出现在面前,剧烈的疼痛也席卷了她。
桓慎怎么进来了?
卓琏想开口发问,但她嘴里含着丝帕,根本张不了口。
男人欣喜不已,转头冲着稳婆吩咐,“愣着作甚?还不快给夫人接生?”
因怕刚才的情形再次出现,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女子身畔,紧握着她的手,等到婴孩的啼哭声响起时,这才定下心神。
“夫人别睡,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头快出来了。”
卓琏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将两个娃儿平安产下,她浑身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的疲惫涌来,很快便睡了过去。
稳婆给两个孩子擦洗一番,将襁褓送至男子面前,颤巍巍道:“公爷,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
桓慎紧紧盯着女子的睡颜,因为太过担忧,他甚至还握住了琏娘的腕子,确定她脉相平稳方能放心。
他站起身,先将女儿抱在怀里,又看了看儿子,发现姐弟俩脸颊通红,眉毛稀疏,根本看不出像谁,与猴屁股也差不了多少。
“少爷小姐模样生的真俊。”稳婆不住口地夸赞。
俊?
桓慎有些怀疑,也没说什么,在打赏了稳婆,让奴才把人送出去后,他搬了张软榻到床边,以便时时刻刻都能看到琏娘。
卓琏整整睡了三日,她浑身又酸又疼,使不上半点力气,好在身体被人擦拭过,也换了件衣裳,倒算不得粘腻污糟。
嘴里略微发干,她想喝碗水润润唇,偏生动弹不得,桓慎也在打盹,他眼眶青黑一片,下颚也长出浓密的胡须,想必几日都没好好休息了。
不到半刻钟功夫,男人就醒了,对上琏娘苍白的面颊,他嘴唇微微颤抖,忙将水端过来,嘱咐道:“别喝太急,先润润喉。”
靠在温暖的怀抱中,卓琏喘了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她隐约记得好像产下了双胎,但还没等瞧见孩子们的脸,就因为体力不支昏迷过去了。
“孩子呢?”
“我让奶娘把他们抱过来,姐姐比弟弟早生了一小会儿,身体也要更健壮些。”
说着,桓慎出了门子,没多久便将襁褓放在床边,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并排躺着,玉雪可爱的小脸儿看得人心都化了。
他戳了戳儿子的小手,哼道:“我说过,咱们只生一回就够了,你临盆时实在凶险,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回忆起琏娘陷入昏厥的情形,桓慎骨髓里都渗着冷意,那种感觉比他自己受伤还要痛苦无助,简直像把心脏从胸腔里挖出来那般。
卓琏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
早在孩子出世前,桓慎就取好了名字,儿子叫桓斐,女儿叫桓嫣,姐弟俩生得极像,坐月子时,卓琏每天都盯了许久,才能不借助襁褓的颜色分清他们。
这日桓母进了一家首饰铺子,店里的伙计常年干这一行,也是有眼力见儿的,早就认出了妇人的身份,忙将摆放在架子上的木匣取出来,满脸堆笑送到桓母手中。
“老夫人,您之前订下的长命锁已经造好了,是京里手艺最出众的老师傅做的,挑不出半点瑕疵。”
桓母闻声将木匣打开,细软红绸上放着两块纯金打造的长命锁,中间还各自镶了一块好玉,能护着孩子们平安长大。
面上露出一丝满意,李嬷嬷付了银钱后,主仆几人便上了马车。
眼下徐嬷嬷也坐在马车里,她眼神闪了闪,压低了声音劝说,“主子,夫人刚生产过,身子还需将养数月,不如给公爷纳两名妾室,也能好好照顾他。”
旁边的李嬷嬷暗暗啐了一声,人家夫妻俩感情深厚,折腾了好几年才成了亲,现在夫人刚产下孩子,若老太太提出纳妾,那不是用刀往人心窝子里戳吗?
心里这么想着,李嬷嬷也不敢多言,只希望主子千万别犯糊涂,与家里人闹得生分了。
“纳什么妾?以前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婆婆就想纳妾,那种滋味儿我明白得很,哪能让琏娘受这种苦?”
婆媳俩相依为命好几年,感情比亲生母女也不差什么,桓母又怎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您放眼瞧瞧,京里的大户人家谁不纳妾?这是规矩。”徐嬷嬷忍不住辩解。
桓母伸手揉了揉眉心,思索半晌才继续道:“当初将徐嬷嬷请过来,就是为了照顾琏娘,此刻她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让徐嬷嬷留在我们这等不规矩的人家,想来也是委屈了,还请自寻去处。”
看到徐氏难掩惊诧的眼神,李嬷嬷抿唇直笑,她不是什么好性子,直将人撵下马车才痛快。
“徐氏居心不良,继续留着难保不会生事,走了也好。”桓母虽然心软,却能分清轻重,相处多年的儿媳与伺候数月的婆子相比,该选哪个一看便知。
“您能想明白就好,那老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故意挑唆。”
李嬷嬷还真猜对了,徐嬷嬷之所以想撺掇桓母给次子纳妾,是因为她收了一名小吏给的好处,如今事情搞砸了,她还被桓家扫地出门,哪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近段日子卓琏一直在家歇着,偶尔她脑海中还会浮现出在课堂中看到的一幕,但随着时间流逝,她对这些的印象越来越浅,前世的记忆也渐渐模糊,好在她酿酒依靠的是经验,而非其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苦功早已印刻在卓琏的骨血之中,无论如何也不会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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