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身的记忆里,林琼娘对她忽冷忽热、忽近忽远,近来还会耍些小性子,非要用手帕、香囊之类的物什哄她,才能露出几分笑意。
原身看不明白的事情,卓琏却瞧得一清二楚,这林琼娘本就没将原身放在心上,见她与城中富户的公子勾搭上了,更是妒意横生,恨不得能取而代之,又哪会有什么好脸色?
现在卓家使出诡计,她既能拿到好处,又能毁了自己的名声,可谓一举两得,连犹豫都未曾便欣然应允了。
桓母也察觉到了不对,她猛地回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林婶:“下药?”
“桓嫂子,你别听卓琏瞎说,昨天我压根没进门,就站在门口跟你聊了几句,哪能将蒙汗药下进锅里?”
卓琏冷笑不已:“我还没说是蒙汗药,林婶自己就猜出名字了,这种未卜先知的本事当真令人钦佩,还有林琼娘,都没看清就能信口胡言,我究竟欠了你们什么,要被如此污蔑?”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一点桓母深有体会,看到儿媳苍白的面色、通红的双眼,她不禁悲从中来,娘俩抱在一处,不住痛哭着。
哐!
桓慎一脚踹开房门,俊美面庞没有丝毫波动,信步走到林婶跟前,单手拽着她的衣领,在妇人杀猪般的嚎叫声中将人拎了起来。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青年声音低沉,隐隐透着几分杀意。
林琼娘打了个哆嗦,飞快冲上前,两手不断捶打着桓慎,却被卓琏死死攥住了腕子,踉跄着跌倒在地,那副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你们母女上门找茬儿,难不成还有理了?要是不说实话,我就将你娘送到官府,她给我们全家下毒,少说也得关上个一年半载……”
听到卓琏的威胁,林琼娘面色惨白,嘴唇嗫嚅,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吐露出来,她已经十六了,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要是有一个蹲过大牢的母亲,哪还有人敢来林家提亲?
思及此处,她冷了冷脸,似倒豆一般道:“是卓家的大管事苗平,他找到我们,给了二十两纹银,还有一包蒙汗药,昨日我娘在门口跟桓伯母说话,我顺着后门溜进去,在煮粥的锅里下了药……”
少女边说边哭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真正被人陷害的卓琏却止了眼泪,神色平静的站在原处,一语不发。
桓慎眸光微暗,心情不免有些复杂。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卓琏是被人所害,她并没有那么无耻,主动褪去衣衫爬到自己床上,原本应当松一口气才对,但胸腔中却生出阵阵憋闷之感,让他不由抿了抿唇。
将林婶扔在地上,中年妇人浑身不住颤抖,一张脸涨得紫红,恨不得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她做下的恶事被人拆穿,万一传出风声,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卓家给的二十两银子尚未到手,就闹到了这种地步,这可怎么办?
福叔握着锋利的镰刀,将林家母女赶出了酒坊,看到不断哭泣的桓母,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拿起烟枪吞云吐雾。
第14章
桓慎走到母亲身边,整个人如同笔直生长的青松,看起来十分可靠。
此时的他正在低声安抚桓母,向来锋利的眉眼柔和下来,跟先前暴怒阴郁的模样完全不同。
卓琏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去了仓房。昨晚那样的情形,就算她是被人陷害的,桓慎的嫌恶也不会消失,比起主动贴上去,还不如远远避开,反正书里的剧情已经改变了,她不像原身做下了许多的错事,明面上也是桓慎的长嫂,想要好好活着,应该不难。
况且她没有人可以依靠,唯一会做的仅有酿酒,在陌生的环境中,必须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脑海中的记忆告诉她,卓家酒坊中卖的最好的酒水叫清风啸。
米酒大多甘甜清香,但后劲不足,时人最爱醇厚辛辣的味道,据说清风啸是因为入口甘烈,酒劲儿也大,喝进去会让人感到眩晕,仿佛听到清风在山谷中呼啸,才会叫这个名字。
原身虽是卓家的大小姐,但对她而言,清风啸依旧算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起码在记忆中根本没喝过几次,原身不懂酿酒,因此卓琏也无法做出判断。
女人蹲在地上,拿起一块曲饼放在手心颠了颠。在曲饼阴干前,每块重一斤四两,现在已经差不多成型了,重量减轻到一斤左右,没有红心,内里不潮,置于太阳下曝晒一月,再存放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做成品相极佳的香泉曲。
可惜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卓琏将曲饼搬到曲场,此刻桓母已经止住眼泪,进仓房里帮忙。
“琏娘,昨天是我大意了,真以为林婶是诚心悔过,哪想到她竟在粥里下药,险些害了你。”
卓琏将颊边的碎发绾了绾,低头笑道:“娘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吗?您既没有生出误会,卓家的奸计也没有得逞,他们之所以这么急着对付我,只是为了得到酒坊中的无名井罢了。”
对上桓母惊愕的目光,卓琏犹豫片刻,将无名井的殊异之处说了出来,这口井是桓家祖传的宝贝,该如何处置,必须由桓母做出决定。
听完儿媳一番话,桓母眼底尽是惊色,她实在没想到常年压在青石板下的无名井,竟然藏着甘美清冽的水源,怪不得卓家人对酒坊势在必得,看来他们早就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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