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你自己推倒、推他的,不、不关我的事!杀没、没杀我人、我不是!”折风只是个少年郎,见这杨老五的儿子当真死了,顿时想起一个月之前那血雨腥风的一夜,整个人神智几近错乱,惊恐得说不出囫囵话来。
“救命啊——离宗的道士杀人啦!”杨老五向着地上一跌,捶着大腿抹起了鼻涕,“可怜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我的命根子哟——”
兰不远自言自语:“黄舒啊,你有没有觉得,杨老五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啊?”黄舒凝神片刻,“的确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白杨氏、敏儿。”兰不远眯起了眼睛。
经她提醒,黄舒恍然:“对对对!就是那个可怜的小弟弟!他的娘亲给他吃的仙丹,正是找一个名叫杨老五的人买……的?”
黄舒微微一惊,连退了几步:“不会是这个人吧?!”
难怪他要惊恐。白杨氏的儿子,早已死了数月,被妖王张有涯用秘法制成了活尸,能走能动。当时白杨氏便提到过一个叫杨老五的人,儿子同样得了怪病。
若是眼前这位,那地上躺着的,可不正是一具尸体?!
“生财有道啊……”兰不远诡异地望了望黄舒。
黄舒正被眼前这一幕惊得魂不附体,见到兰不远绿莹莹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哆嗦,扁了小嘴,道:“师姐不会是不打算给我治病了……要我也这样骗人钱财吧……”
“啊哈哈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兰不远干笑道,“我是那种人吗!”
黄舒:“……不是。”说实话会不会被打?
“且看一看。”兰不远眸光微闪,“有些不对劲啊……”
“啊?”黄舒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师姐不如我们去叫人吧?”
“我们到离宗多久了?”兰不远突兀地问道。
黄舒顿了下:“一个月多了。师姐,我不着急的,我相信你,也相信国师。”他抬起乌溜溜的眼睛,“我们在等夏侯回来,对不对?”
兰不远目光微闪。张有涯死了一个多月,面前的少年脸上竟然干干净净,一处溃斑也没有。是谁替杨老五的儿子“吸走病气”呢?她摇摇头,将心中浮起的念头压了下去,安抚道:“是啊。夏侯亭在北漠足足打了三年胜仗,有他在,才叫万事不愁呢!我们自然是在等他。”
黄舒用力地点头:“师姐和夏侯都在,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兰不远暗叹一声,摸了摸黄舒毛茸茸的脑袋,然后定定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活尸少年以及演技足以以假乱真的杨老五,吸了口气:“走,回去叫人。”
让黄舒感到不解的是,兰不远并没有把那“死掉”的少年是活尸这件事告诉旁人,只让人通知掌门出了事,便带着黄舒回到住处。
“师姐,既然国师大人知道我中了毒,那父皇应当也是知道的吧?”
“嗯?应该是吧。”兰不远想着另一件事,漫不经心地回道。
黄舒叹了口气,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可他还是不愿意提前召夏侯回来,果然宝册比我更重要些。”
“啊?”兰不远回了下神,看到他失落的眼神,心生不忍。
她伸出手,重重薅了薅孩童软软的头发。
“黄舒啊,你父皇为了保大庆平安,用了不好的办法结丹,现在的他是个病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苛求他。你明白吗?”
“不明白,但我听师姐的!”
“你叫什么名字?”兰不远突然好奇,“总不能叫赵黄舒吧?”
黄舒的胖脸轻轻一抽,低声说了个名字。
“什么?我没听清。赵鸡鸡?!”
他的小脸皱成一团,解释道:“‘持盈守成,继往开来。’父皇是成字辈,我是继字辈。父皇说他一意问道,要我做大庆基石,便给我取了‘基’字……”
“所以你叫赵继基……”兰不远微笑道,“其实这样看,就还好。”
黄舒一副小大人的口气,“不用安慰我了。师姐就忘掉那个名字,还叫我黄舒就好。其实从小到大,我的身边除了宫女和太监,便只有一个夏侯。他叫我皇叔,小时候,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我的名字。”
兰不远心道:其实你现在也是“小时候”。
闲聊几句,打发了黄舒。
兰不远掏出那本《北风见闻录》,再次确认关于奇蛇“控僵”的种种——“这种蛇,头上戴着红帽子,……所以这种蛇真的很懒啊!而且这个蛇还有个最大的特点哦,那就是它的肚子里面还装着另一条蛇。”
兰不远只觉得脑袋嗡嗡地涨着疼。
“五人同行一人非人”?
两条蛇?!
其中一条是妖王的话、一体双生的另一条呢?
到离宗已经一个多月了,记得白杨氏曾清楚地说过,孩子的怪病每个月发作一次,张有涯亲自上门救治,之后又能保一月无虞。
张有涯已死了近四十天,且在他身死之前,白杨氏的儿子身上便已出现了黄溃斑,那么,方才看见的杨老五儿子分明是一具活尸,已过了那么久,为什么身上却并没有出现黄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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