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波见她不再纠缠,亦不再提这个尴尬的话题。他点点头,道:“姑娘请随我来,山路难行,小心脚下。”
说罢,他深深望一眼兰不远,便转过身,给她二人带路。
马灵玉恨恨地拉住了兰不远,低声道:“是他!就是他!你别给他骗了!睡了我的就是他!一定是个变戏法的!登徒子!采花贼!不要脸!”
兰不远笑道:“看清了真面目不是很好吗?若是他认你,你当真能给他当小老婆不成?”
“呸,一个妖王的走狗!他也配!——你不会看上他了吧?其实我仔细想想,昨夜那些金啊银啊,根本就不是真的!他就是个低贱的变戏法的!还是个骗子!得手了就不认帐!跟了他准没有好下场!”马灵玉双眼通红,神情扭曲嫉妒。
兰不远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临波不认她,她气疯了,自然要往死里贬损他。
临波身影微微一顿,却没有转回来,也没有辩驳。
三个人安静地穿梭在密林里,偶尔马灵玉脚下一绊,吊在兰不远的身上。
“多亏有你!走了这么久,也不见你累,走得比谁都要稳,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马灵玉抬着声音道。
兰不远淡然回道:“马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子自然是娇贵。”
马灵玉得意地笑了一笑:“这个倒是不假,我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他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日后无论和谁成了亲,一生富贵清闲是肯定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都瞧得上眼!”
临波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姑娘既然已和人私定了终生,便该谨守妇德。如此口无遮拦,实在是害人害己。”
“你!”马灵玉深深吸了口气,半晌,缓缓吐出,咬牙切齿道,“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临波淡淡一笑:“姑娘既然把我错认为某人,为何就不问一问我,家中是否还有兄弟?”
马灵玉愣了一会,脸色刷的白成了绢纸。
“你……难道……你、你有长相极相似的兄弟?”
临波转回了身,脸上满是嘲讽:“……没有。”
说罢,他不理会马灵玉脸色,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马灵玉愣了一瞬,气得眉发倒竖,恨不能扑上去将这个可恶的人活活撕了!
兰不远憋了一肚子坏笑。
她倒是没有急于判定究竟这临波是个负心薄幸的采花贼,还是马灵玉半梦半醒没瞧清昨夜那人的模样,咬住临波就不肯放。
她只是想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既然妖王身边有这么一位正义人士在帮助女子逃跑,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新娘成功逃回去呢?
望着前方的身影,兰不远实在不愿意把他和那一种助纣为虐的人联系在一起——先给这些女子希望,叫她们以为逃出生天时,再狠狠碾碎她们的希望,欣赏她们从云端摔进地狱的绝望表情。这种事情,很多泯灭了人性的暴徒都喜欢干。
临波长得着实不像是卑鄙阴险之徒。兰不远虽然喜欢以貌取人,但其实心里亮堂得很,比如那琳琅君,长得着实是玉树临风,且气质上佳,但兰不远知道那是个自私狡诈的人,从一开始,便没有把他当作朋友。
眼前这个人,有些不一样。他的身上,带着一种兰不远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的“正义感”。不错,临波给兰不远的感觉,就是“正义”。按理说,这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临波眼下在做的,的确就是正义的事情——冒着生命危险,从妖王口中把人放出去,这种事情无论叫谁来评判,也一定会认为这是正义的事,但兰不远的心中依然警钟大作。
路过一处小坡时,临波脚下绊到了树根。
他身体一晃,腰间半块玉佩从相叠的长衫里面滑了出来,晃荡一下,又落回了衫子底下。
马灵玉恨恨地盯了他一路,见到那玉佩,双眼蓦然睁大,鼻孔扇起了风。
她凶狠地拉了兰不远一把,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摔在兰不远手里。
“这就是证据!昨夜他留给我的定情信物!”她咬牙切齿,“他既然相中了你,不如你就跟了他!呵,妖王的喽啰呢,好了不起!”
“你心很乱啊。”兰不远说道,“急什么,他能把我们平平安安送出去再谈其他。”
“哼,失身的不是你,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兰不远眯了眯眼睛:“太安逸的生活,果然极容易养出蠢人。”
“你说什么!”马灵玉拔高了音调。
兰不远也懒得压着声音了,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比如你,想来自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长此以往,便以为自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一切,都要围着你打转,所有出现的人,都会依着你的心意行事。所以,夜入登徒子,你认为他是妖王——若他是妖王,便正中了你心中的隐秘渴望,于是你与他欢好,事后一厢情愿闹着要进山嫁给妖王。”
马灵玉瞪着眼睛,却说不出话。
临波也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眸中闪着微光,定定地看兰不远。
兰不远又道:“你不是没有想过,万一你的梦君不是妖王怎么办。但,你认为世界对你是公平的,若妖王不是梦君,那它一定是个更加出色的男子——如此,才能与天下无双的你成就一段佳话。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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