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不远落到了没过脚踝的涎液里!
“再搬一张床来!”
她奔到另一间屋子。
这一会,涎液已漫过膝盖。
兰不远将木床搬到门口,绝望地发现,这间屋子的门重修过,比正常的屋门小了一大圈,木床卡在门上,根本出不去!
小腿和脚背在涎液里泡得太久,已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就这一会功夫,水面又暴涨了几寸,眼见就要没过大腿了!水急浪大,人站在水中已然站立不稳!
兰不远倒抽一口凉气,攀到了窗户上,踏着窗棂,抓住屋檐,爬到了屋顶上。
这间屋子距离围墙有一丈多远。
兰不远鼓了几次气,实在是没有把握能跃过去。低头一看,下方浊浪滚滚,暗流汹涌,掉下去当真是十死无生了!
等死?
她后悔了。
如果不回去拿神诀册子和老龟,就能和黄舒他们一起爬出去;或者她就老老实实爬上去,不要摆那潇洒姿势踩坏了床板——给蛇看哪?!
这下可好,完蛋了。
她的心跳停了一瞬,然后疯狂地、鼓擂一般震动起来,似乎还在抓挠……
兰不远有些自暴自弃,想:“看到漂亮小哥哥,能心如猫抓。如今对着个蛇,挠个什么劲儿?”
又愣了片刻,那汪洋渐渐漫上了屋檐,屋顶慢慢变小、变小……
“算了,”兰不远自语道,“因为我这个灾星,害死了爹,害死了娘,害死了奶奶和大伯,还害死了老花狗。今天本是要害死黄舒的,结果用我的命换了他的命,想来这就是天意了。若是他来日做一个好皇帝造福万民,那也是我的功劳。有这么大的功劳,来世我的日子应当能好过一些吧!”
“只是不能便宜了这蛇!不管它有何目的,都不能让它得逞。”兰不远定了定神,“而且,被口水淹死也太恶心了!咬舌自尽是怎么个咬法……”
她正歪着头用牙齿比划时,听到黄舒在大声叫她:“师姐!快!抓住竹子!抓住竹子!我拉你过来!”
兰不远精神一振,扭头看见黄舒从围墙上探出半个身子,双手抓住一根毛竹,将它架在围墙上,另一头探到了兰不远面前。看姿势,大约沈映泉站在下面,黄舒踩着他的肩膀。
兰不远脱口骂娘,心头却是一暖。
第49章 解铃人
黄舒和沈映泉竟然没有逃跑!
原来他们没有放弃她。
是啊,她从来也没有被放弃过。
兰不远微微晃神,又想起一些往事。
当初那个老道士卜卦极灵验,闻名远近。他说兰不远是灾星现世,凡亲近她,都不得善终。
老道士言之凿凿,只要把兰不远扔掉,家中必定大富大贵享之不尽。
结果,她的家人用笤帚把老道士赶出了院子。
然后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兰不远相信了,自己果然是灾星。
但最后一个亲人在临死之前,却拉住兰不远的手,告诉她她不是什么灾星,就算错,那也是老天的错,而不是她的错!
那是她大伯,素日严厉冷漠,和兰不远并不算亲近。但他临死时,目光是慈爱的,笑出一脸沟壑。最后他说,他们都在,都在天上看着兰不远,笑着看她,等着她长大。
从来没有人放弃过她!
此刻亦是如此!
兰不远眼眶微热。
水面越涨越高,很快,屋顶能落脚的干燥处,只余下一尺见方。黄浪剧烈地翻滚着,蛇腥味熏得人几欲昏厥。
兰不远伸手握住了毛竹。
她冲着黄舒点了点头,道:“师弟,你先放手一下。”
黄舒虽然不解,但他一向信任兰不远,便依言松开了手。
兰不远笑了笑,接过毛竹,扔进了面前的浊浪中。
“师姐?!!!”
兰不远扬声道:“大师兄!劳烦你了,速速带太子离开!”
她知道,若是她抓住毛竹往外爬,黄舒一定是不会松手的。
正因为这样,她才不能!
沈映泉经脉尽废,又只有一只右手,而黄舒才十岁,他们二人合力,根本承受不住兰不远的重量。
就让一切厄运终结在此刻吧!
不要再有人被她连累了。
兰不远收回了目光,心中说不上是解脱还是失落。
心口挠得更加厉害,似乎快要爬出衣领。兰不远终于想起来,怀里还揣着一只老乌龟。
她朗笑一声,伸手掏出了乌龟来。
此刻,那黄色的浊浪已拍到她足面上了。
“差点叫你陪我一起死了。”兰不远对着老龟扮个鬼脸,双手掂了掂,默默估算用多大的力道能把它扔到围墙外。
老乌龟奋力地挥摆着四肢,尤其是左前腿,整根爪子快扒到了兰不远脸上。
腿根处,系着那个材质奇特的铃铛。
非金非玉,里面有红色细丝不停地游走。
“你想让我帮你解了铃铛?”兰不远微微一怔。
老龟居然重重地点头,一双小小的黑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又把那只铃铛放到她眼前晃荡,显然,的确是想让她替它解掉铃铛。
兰不远心里想:“有趣有趣,尹金华的铃不是夏侯亭系的,老乌龟的铃也不是我系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话说得当真是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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