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惟儿立在一丈外,哀哀切切地望着他。
“沈公子,原来你早已忘了我。罢,罢,罢,是我命不好,怨不得人。”她瘦了许多,脸上没施脂粉,两行清泪挂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盈盈一拜,又一拜。
“你……”沈映泉惊惧地望了望左右。
“沈公子,我不是人,我现在只是一只鬼。”赵惟儿定定地望着他,眼泪一行接一行往下掉,“我只是想在临走之前,和你说一说心里话。”
“什么?!”沈映泉微微张大了眼,一瞬间,他感觉呼吸不畅,仿佛回到了冰冷的江水之中,“出了什么事!”
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向前迎了两步。
赵惟儿疾疾后退,仍旧和他保持着一丈距离,再度拜了两拜。
“你不怕我,你不怕我!”她破涕为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你不怕我。”
沈映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以我如今的修为怎么可能怕鬼?’
他咬了咬下唇,温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要哭,慢慢告诉我。你别怕,鬼身是可以修行的,我请……我替你与冥君说一说,向他讨个人情。”不知为什么,他吞回了“请师妹”三个字。
赵惟儿的眼睛微微一亮,旋即快速地暗了下去:“……可是,我听他们说,冥君大人为了补天,已经修为尽失了……”
她的眼睫上挂满了晶亮的泪珠,那小扇子一般的长睫毛轻轻一扑闪,便落下一串晶莹剔透的泪,将沈映泉的心泡得酸涨了起来。
沈映泉爽快地笑了笑:“旁人哪里会知晓,我今日还与冥君见过面,他好得很呢。只是他近来大约会比较忙,你还能撑几日?”
“当真吗?”赵惟儿急切地向前一步,想了想觉得不大妥当,便又多施了一礼,小心地问道,“沈公子的师妹,她也觉得冥君无碍吗?”
沈映泉心中浮上一丝隐隐的疑惑,但他并没有多想,酒气虽散尽了,此刻头脑中却依旧不甚清明。他回道:“自然是的,师妹她对冥君……可是十分信任。”
赵惟儿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也是,既然冥君还要主持四圣聚运阵,这种事……没有通天的修为怎么可能做得到呢?是我多虑了。”
赵惟儿退了两步,再施一礼:“深夜打扰,实在是抱歉。”
沈映泉惊疑地疾步上前,只见赵惟儿的身形迅速地淡去,带着笑意的声音回荡在屋中:“祝君好梦!”
沈映泉情急之下跃过了桌子,想要去抓住面前笑容诡异的赵惟儿,不料一使劲,整个人竟然直直从床榻上翻了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此刻才惊觉,自己根本就没有把满肚子酸酒逼出体外。
……竟然是个梦?!
……
武红牧也见到了昆池。
他满身是血,连作了几个揖,立在床头道:“徒儿,若有万一的可能,还望你替为师报仇——听闻那冥君因补天受了重创,如今修为尽失,是一个好时机……”
却不料,武红牧一把火直通通地扔了过去。
“滚!昆池那老痞贼,什么时候酸不溜秋作过揖!什么魑魅魍魉也敢凑上来探我口风!”
……
‘看来果真是我多虑了……’承风收起“锚”,缓缓呼出一口长气,踏出洞府。
第550章 时间差
沈映泉坐在床沿,慢慢地捧住了脸。
梦中再见赵惟儿,他终于真正地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兰不远说得没错,自己的心中,真的没有放下赵惟儿。
方才他甚至有一丝不自知的窃喜——若是赵惟儿成了鬼修,日后山高水长,难保会不会机缘巧合,让二人的命运再度碰撞。
他甚至不自觉地又用赵惟儿来逃避心中对闭月君的感情——当初知道与赵惟儿不可能,便自私地想用兰不远来替代;如今怦然心动的对象是个男子,又下意识地把赵惟儿当作了另一面挡箭牌。
看清了自己内心的沈映泉重重呜咽一声,一瞬间,竟然真有些心如止水了。
次日,兰不远是被一阵刺耳的噪音闹醒的,伴着噪音出现的,还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撑开眼,便看到老龟用两个手指捏着一把黑色小匕首,不紧不慢地切她脑袋下面的玉枕头。
这把匕首显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兰不远的头发上沾满了玉屑玉渣,鼻腔里满满都是玉石的奢侈味道。
“你干什么!”兰不远蹦了起来。
“哦,”老龟用那沾了玉屑的匕首剔了剔牙,“君上让我用这个叫你起床。我寻思着,也不能真割你脑袋啊?灵机一动,便想出了这个法子,龟爷我可机灵了。”
兰不远抽了抽嘴角:“是我贪睡了。我这便去见他。”
老龟摆了摆手:“见不到的,君上已入了阵。”
“嗯?”兰不远蹙眉道,“他还没有告诉我应该如何做,怎么就……”
“别的事也轮不到你!”老龟咚咚地拍着床,“你只需要和那个不男不女的出去到处放假消息,两日之后,亥时一刻回到阵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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