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泉心神一凛。
闭月君接着说道:“我倒是情愿自己没有爱上你。若不爱你,我就不必那么痛苦。我就算独占你八分宠爱,那又怎样?终究还有两分是要分给别人的。若是十日里,八日快乐,两日痛苦,你觉得这样的人生是圆满的吗?你觉得,这样便算得上是‘爱’么?”
“可你不是也惦记着别人?”沈映泉眼眶撑得巨大。
“我没有。”闭月君冷声道,“我承认,当初我的确是被冥君的容颜迷得神魂颠倒,然而他给我的回应永远是冰冷的拒绝。爱是双向的,若是有一方彻底闭上了门,那便不是爱。不是爱,就不会令我痛苦。我痴恋而不得,但我丝毫也不痛苦,因为他没有给我任何希望,我的一颗心,依旧是完完整整的!”
“我把完整的一颗心给了你,可是你呢?以照顾旧人之名,又把许云柔和赵惟儿收入囊中!你以为离开你她们就活不下去么!你摸着自己的心说一说,彼时她们二人都已嫁作人妇,虽然夫家修为不及你,可都是老实本份的人,定会让她们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可你呢?仗着自己修为高,诱得人家抛夫弃子跟了你,呵!你只顾着自己,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那二女自打到了你的身边,为了争宠,终日昧着良心说些瞎话来哄你,而你,就这般飘上天了,一日比一日不知自己是谁!待你死时,回溯这一生,便会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变成一个愚蠢自大狂妄的傻子!”
沈映泉提起声气,暴喝道:“闭月君!你就是特地来羞辱我的么!”
“不,不是的。”闭月娇笑一声,“我是要告诉你,真实的闭月是什么样的。这些年来,为了不惹你厌恶,我从来也没有对你说过这些真心话。”
“呵!我以为你从前那些蜜语甜言才是真心话!”沈映泉鼻孔微张,口中冒出阵阵白气。
“当然不是了。”闭月道,“事实上,与我从前那些男人相比,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你都不是最强的。论调|情,你不及琳琅,论技术,你不及青阳,论痴情,你不及的便多了。我不拿你和冥君比,既是因为你没有任何资格与他比,也是因为他并非我的男人,我也没有资格拿他与旁人作比。”
沈映泉几乎气得厥了过去。
却听闭月缓声道:“虽然你哪哪都不如人,但你沈映泉呀,却是我闭月爱了将近一千年的男人,亦是此刻心中唯一爱着的男人。”
沈映泉怔住。
闭月道:“我爱你,沈映泉。比任何人都要爱你。即便你花心,你愚蠢,你技不如人,但我依然爱上了你。我要你从今往后永远只有我一个,我要独占你的心,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分走一丝一毫。”
沈映泉略有迟疑:“可我也不能弃她们不顾啊。”
“哈,哈哈哈!”闭月君惨笑起来,“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也不是在向你乞讨!”
他紧紧搂住沈映泉,一根赤红如心头血的藤蔓像蛇一般,从他的肩膀上抽出来。它轻轻旋转着,慢慢爬到闭月君的身后,在他的心脏位置随风摇晃。
闭月君用胸膛贴住沈映泉的后背,一只手慢慢从他腰间往上,抚到他的心口。
“从此,你我的心,再也不分开。”
沈映泉寒毛倒竖,正要挣扎,忽然左胸传来穿心之痛。
那根赤藤,将他们二人的心脏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
兰不远忽然心有所感:“青龙源力,消散了。”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不悦地堵住她的唇。
“专心点。”他的喘|息带着如火一般的温度和热情。
……
替沈映泉和闭月收尸的时候,兰不远心中并没有多少起伏。
“闭月求仁得仁,而沈映泉……这是他欠闭月的。”
无道面无表情地挖了个坑。漆黑的眸子微微闪烁,他仿佛在想,回头定要自己掘好坟冢,免得曝尸荒野,像这二人一样丢脸。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兰不远。她倒是心大,脸上看不见忧愁,也没有惧怕。
只不过,若有若无地,他隐隐感觉到她仿佛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会是什么事情呢?
自然是小地豆了。
小地豆最近愈加能吃了,最爱的便是无道亲手做的鱼。兰不远食量变大,无道倒是没有起疑心——以她如今的修为,便是一口吃尽整条河中的鱼,也是不在话下。
‘唉,断头饭也是要管饱的。’兰不远有几分惆怅。
幸福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到了最后那几日,每一瞬间仿佛都坠满了沉甸甸的爱意。
二人相拥在一棵菩提树下,不舍得浪费丝毫的时间。
连亲吻都不舍得。
到最后,他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情话来。
“该发动醒世箴了。”兰不远温柔地凝望着他。
无道点点头,目中有沧海,面上无表情。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心换心。”兰不远轻轻地念着彼时心中的执念,感受被刺杀那一刻的心情。
眼前的无道,渐渐变得模糊了。
四周暗了下去。
她感觉到,自己从一方缓慢凝滞的时空中抽离,缓缓注入另一处宽广鲜活的生命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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