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吵醒杜鹃,辛螺尽量放轻了动静,但是房间刚亮灯没多久,窗外就传来了杨树丝毫不带睡意的声音:“七小姐?”
“没事,我睡不着,索性起床了。”辛螺并没有出门去打热水,而是就着房间里放的冷水洗漱了。
时进腊月,阿吐谷王城的气温已低,盆里的水虽然不是冰凉刺骨,却也冷得人打了个哆嗦。
辛螺将湿帕子敷在脸上,感受着帕子传来的冰冷凉意,猛然间定了决心,飞快地挽了一个发髻走了出来:“杨树,陪我出去走走。”
杨树心里有些诧异,交待了另外一名护卫一声,跟在辛螺身后上了马:“七小姐,你想去哪儿?”
“随便跑跑吧。”辛螺嘴里虽然说着,一抖马缰却是向着正北城门的方向跑去。
正北城门通充州,前天她们正是从那里来回,迎到了从大燕过来的雪娘……
辛螺带着杨树赶到的时候,正北城门刚刚打开,辛螺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提缰往城外驰去,纵马冲上了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小土坡,停驻在了坡顶。
天光微亮,早起的行人开始三三两两地出入城门。坡顶小灌木上积了一夜的寒露已经浸湿了辛螺的裤腿,她却兀自坐在马上不动,只默默看向土坡下的那条驿道。
一队商人嘴里哈着白气,押着几辆满载了货物的马车缓缓从城里出来,辛螺一直握着马缰的手突然一紧,正在低头吃草的马儿茫然抬起头来,却并没有发现主人还有下一步动作指令,打了响鼻又继续低头去啃那丛可口的青草。
杨树注视着坡脚上沿着驿道缓缓前行的商队,目光与辛螺的目光重叠,俱落在了最前面一人的身上。
还带着昏暗模糊的天光中,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那身姿腰背挺拔,似乎周身都罩着一层清晨的寒气。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那人突然回首往土坡这边看来。
辛螺下意识地提着马缰退后了两步,又想到她正坐在马上,这土坡上的小灌木丛根本掩不住她的身形,有些惶急地驱马转身,从土坡上疾驰下去,奔向城门。
陈延陵的目光紧紧追着那道从土坡上疾驰向城门的娇俏身影,手中缰绳一动,几乎想催马追上去,刘超却也驻马停了下来:“陈……爷在看什么?”目光顺着陈延陵一直看着的方向扫去,却什么也没有看清。
陈延陵回过头来,脸色淡然:“没什么,走吧。”藏在袖中的手却已经握紧捏紧,手背上几乎爆出青筋。
昨天一夜,辛螺睡得并不踏实,让他只敢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她,却不敢伸手去轻抚一抚她的脸,生怕会惊醒了她……
今天为了赶路早早出城,他本来以为辛螺这时应该正是渴睡的时候,没想到——
不露面的遥望,然后选择离开,她的身影很快在他的视线中消失,而他亦转回头,催马,与她背向而驰……
隔着衣服轻轻握住一直挂在他胸前的那枚鸡血石鹦鹉螺小印,陈延陵薄唇微动,无声地唤着“阿螺”两字,心像被什么搅过似的,酸涩,又痛楚难当……
第210章 岁宴
见辛螺回来,杜鹃一脸内疚地迎了她进门:“小姐,您什么时候出去的,奴婢睡的太死了,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辛螺摆了摆手:“睡不着就早点起来了,随便在外面逛了逛,叫了杨树跟着呢。”又指了指杜鹃昨天就已经选好的衣服首饰,“过来帮我换衣服,我们也该准备去土王府了。”
今天土王府开始岁宴,每位峒主可以带两位随从进去,辛螺一早就说好了,就带杜鹃和杨树两人。
杜鹃也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生怕哪里会出了错漏,头一天就一样一样把所有的衣饰都细细打理好了。
给辛螺准备的是一套藏蓝色、隐隐有暗银光华流转的衣裙,上衣窄袖、斜襟掐腰,下裙长及脚面,两侧打着褶子,前后两幅裙面绣满了夏依图案独特的银丝绣纹,与上衣的领口、袖口、斜襟以及衣摆的银丝绣纹相映成彰。
杜鹃给辛螺梳好了一个高髻,带上一只小银花冠,退开几步仔细打量了一番,由心称赞了一声:“小姐穿上这一套衣饰,一下子变得好威风!”
辛螺揽镜照了照,自己动手画了个淡妆,除了唇上点朱,眉宇间尽是英气,腰背笔直地走了出来。
杨树早就换好了衣服正在外面候着,见辛螺出来,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此刻的辛螺神采威仪,浑身光芒刺眼,让人不自觉的忘记她还只是一名少女,只想到了她峒主的身份。
杨树不自觉地半低下了头:“大人,我们是否现在出发?”
话一出口,杨树才惊觉,自己称呼的竟然不再是往日的“七小姐”,而是“大人”这两个字!
辛螺却并没有什么不习惯,只轻轻点了下头:“走吧。”
越往后,她越不会是峒主府的七小姐,只会是溪州峒的峒主大人,她的肩上担的是溪州峒一峒的百姓,她要走的路崎岖而艰行,永远不会是大燕的锦衣华盖,今日送别之后,就该彻底抛弃前情……
土王府的正厅早已装饰一新,辛螺来的不早也不晚,客气而礼貌地跟之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几位峒主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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