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恒正要开口,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喧闹,然后是女子的哭音清晰传来:“皇上!皇上您要给臣妾作主啊,可怜臣妾侄儿尚未成家,就惨遭妄死……”
辛螺轻笑一声,凝眸看向燕恒:“刘玉衡劫掠本王后,口口声声说他嫡亲的姑姑是如今正代掌凤印的刘贵妃娘娘,父亲是大权在握的兵部侍郎,今后刘家就是天子的舅家。
只要本王跟了他,今后自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在大燕横着走也行;本王当时还忖他在说大话,没想到刘玉衡这话所言非虚啊。
刘贵妃娘娘身居深宫,也只迟上这片刻功夫就得了宫外的消息,看来能耐还是大得很嘛。有朝一日刘贵妃娘娘所出的皇子登了这大宝,看来定会跟我夏依不得善了了。”
她每说一个字,诚意伯刘承安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几乎恨不得扑上去堵了辛螺的嘴,偏偏当着燕皇的面半点都不敢动,额头的冷汗涔涔流下,片刻工夫已经将他膝盖前面的那处厚绒地毯洇湿了一小团儿。
辛螺眼角瞥见,心中冷笑,杏眸却坦荡荡看向燕皇:“燕皇陛下,本王蛮荒之人,不像你们大燕人心里弯弯拐拐的多,心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今天结了这死仇,本王确实担心今后大燕与我夏依会为仇,就此直言了出来,若是让燕皇陛下心里头不舒服,那本王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她就是故意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
子不教,父之过!能教出刘玉衡这样的儿子,在辛螺眼里,刘承安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次是恰好被劫掠的女子是她,那以前呢?以前要是劫掠的是普通民女,或者是小官小吏的女儿,那些女孩儿包括她们的家里,慑于诚意伯府的威势,岂不都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这样的人,陆远杀得好!
刘贵妃还有脸过来哭刘玉衡“惨遭妄死”,还想着以身份来压人?
她这一路来到燕京,路上就听说了皇后和太子被废,刘贵妃代掌凤印,刘贵妃所出的皇子有可能被封为太子的民间传闻。
这样的刘家,一朝起势,岂会跟她、跟夏依干休?她现在有机会给刘家好好添一把火,加一瓢油,为什么不添?她就是要把这把火烧起来!
燕恒面色沉沉。
他为君多年,怎么可能轻易被辛螺这几句话给撺掇动?不过一则辛螺的话确实有几分可信,二则……自他让刘贵妃暂时代掌凤印以来,诚意伯府的动作,也确实过激过频,一心想捧着刘贵妃所出的儿子上位。
诚意伯府现在已经是一番炙手可热之势,若是定了刘贵妃所出之子为太子,只怕在朝堂上已然能呼风唤雨了!
这大燕,可是他的大燕,不是他刘家的天下,诚意伯府,是该让他们好好收敛收敛了。
“庆吉,”燕恒威然抬眸,“出去宣朕口谕,刘贵妃与宫外私传消息,殿前失仪吵闹,着革去贵妃品级,降为刘嫔,迁居清平宫。”
从御一品的皇贵妃,降成正五品的刘嫔,这一下子不可谓不狠。
听着殿门外妹妹的哭声突然大声,又很快消失,殿门处复归一片平静,跪在地上的刘承安不由瑟瑟发抖:“皇、皇上……”
“怎么,诚意伯有什么意见?”燕恒目光沉沉扫了过来。
虽然没有抬头,刘承安也感觉到了燕皇的目光,只觉得身上似被压了千钧重,战战兢兢深深叩首下去:“臣,不敢。”
“不敢?因为座上之人是朕,所以你才不敢吧。换了其他人,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燕皇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声音冰冷,“去年你那二儿子就污了工部主事虞度之女的清名,你将儿子送去了肃州暂避风头,以权挟势,一手压下了虞家的事。
今年朕让刘嫔暂时代掌凤印,你诚意伯府就立即趾高气扬起来,迫不及待把你那儿子接了回来,更让他再次作恶……”
夏依王辛螺的话虽然有烧火之嫌,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对,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勋贵子弟公然犯法,不知道有多少平头百姓敢怒不敢言!
天长日久,失的,可是他大燕的民心!要是放任不管,大燕迟早会被他们蛀烂了根,大燕,容不下这样的蛀虫!
刘承安跪着的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嘴里反反复复只知道说一句话:“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燕恒挥了挥手:“诚意伯刘承安,养子不教,纵其作恶,传朕旨意,革去其兵部侍郎之职,捋去伯府爵位,降为子爵,着其闭门思过一年。”
本来以为这件事他刘家是苦主,没想到——
儿子死了也是白死,因着这事,亲妹妹的贵妃之位被捋了,就连他这里也被革了职位,降为子爵……但是好歹还是保住了刘家……
儿子的事只是一根引火索,太子被废后,刘家行事有些高调了,皇上已对刘家生了不满,这是借机发力……刘承安满嘴苦涩,匍匐行礼:“臣,谢皇上开恩。”重重三叩首以后,身形有些踉跄着退了出去。
雷霆雨露,就在顷刻间让今天之前还炙手可热的诚意伯府倒了台。
燕京府尹王恪简本以为燕皇今天的这几道旨意就是对夏依王的交待了,正暗暗松了一口气,忽听到上首燕皇慢悠悠地开了口:“不知道夏依王私下潜入我大燕,可对朕有何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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