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佳,客人来的少了,茶楼里也不似往日那般嘈杂却有趣,凉沫初竟生出几分不适应的感觉来。
时迁兄妹假期结束回书院去了,南璃每天也不知道再忙些什么,自从那天回来以后,她就再没见过一次。侧楼的临时医馆也是如此,连天阴雨,又有谁会跑到如此偏僻的湖畔茶肆来问诊。日子忽然闲了下来,凉沫初这才发现,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在来澜沧之前的那二十多年里,是怎样一个人度过的。
思绪缥缈间已逝向远方。
未几,耳边响起一声轻唤。
“敢问,在下能否与姑娘共用此桌?”
听到有人问话,凉沫初回头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是个容貌俊美近乎妖冶的年轻男子,正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她想了想,不认识,既然不认识,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那前来向凉沫初搭话的男子便亲眼看着她转过头,随意瞥了一眼,然后又漠然的将头转了回去,不带一点停顿。
“这位姑娘。”年轻男子神色尴尬的又唤了一声,“你瞧这周围几乎都要坐满了,烦请姑娘能匀个位置,在下感激不尽。”
凉沫初这次连头都没回,将书翻过一页,认真读着,根本就不搭理了。
这人四处看了看,确认确实是没座位了,便又执着问了几声。
直问到凉沫初再次抬头莫名瞧了他一眼。
这人心底一凉,暗暗想着自己是否烦到对方,要惹来一顿怒骂,亟待后悔之时,凉沫初终于开口了。
“这茶楼不是我开的,那位置你能不能坐,为何要问我?”凉沫初疑惑道。
“……”
她本不愿多说,但看这人似是还未明了的模样,凉沫初无奈,只能继续解释道:“柜台后面有账房,他负责茶楼相关事宜,或者……”说着,她忽然抬手指了指年轻男子的身后,“问他也行,那人才是这间茶楼的主人。”
凉沫初指着的,正是多日未露面,此番换了身素色直裾并宝蓝外衫,染了深蓝发色,正笑意温润望着她二人的南璃。
“竺公子,别来无恙。”
“南东家,多劳牵挂。”
二人照面,各笑着道了一声安。
原来向凉沫初求座的男子,正是那日因闻知此地即举雅集而慕名前来,却被任风寻了个借口给诓进城的竺策卿。
“今日天气如此恶劣,竺公子不在客栈小憩,却到我这荒郊野湖边的小茶肆里来,可是有何要事。”南璃率先问道。
“南东家许是不知。”似乎是没在意到南璃话语里的挖苦一般,竺策卿大方笑道:“雅集之期日近,任公子便约了我等今日在此商议筹措之事,若有叨扰,谨望南东家多多海涵。”说罢,他拱手行礼,以表歉意。
茶馆里的客人突然多了起来,关于此事,方才他刚从外面回来时四儿就与他提起过。当时他本未做多想,谁知此时略略一观,只见大堂之内,座无虚席,除却了了三五位老主顾,剩下一水的年轻男子。这些人皆着着杞国士子特有的书生服色,个个神采飞扬的模样,围坐几团,彼此间正谈笑宏论。
“呵呵。”南璃轻笑一声,“原来是任公子请诸位到此,倒是南璃招待不周了,抱歉抱歉。”说罢,他笑意温柔的问道:“在下正好也有些小事欲与任公子商议,不知他现在何处?”
“这,在下便不知了。”竺策卿向门外的方向望了一眼,思忖道:“我等也在寻他,怕是还未到吧。”
“既如此,各位稍待,在下先失陪了。”南璃叫过四儿,吩咐他好生招待众人。待四儿领命而去,他又转身望向凉沫初,笑道:“凉姑娘,在下收到一卷末微云送来的医书,尚寄存在城内驿馆未取,姑娘可有兴致一道入城去取。”
“末微云的?”凉沫初重复一遍。
“是。”南璃笑着点头。
“走。”凉沫初将桌上摊开的书卷一抄,握在手中,起身离开座位,也不管南璃是否跟上,便快步向门口走去。
“竺公子,再会。”南璃朝竺策卿笑着道别后,转身循着凉沫初的身影一道离开。
“……”
竺策卿感觉自己似乎是,又被无视了一番?
☆、捌
雅集前一日,竺策卿又一次出城来到沧澜茶肆。
那天南璃和那位姑娘离开以后未过多久,任风便到了茶楼,组织着大家好一番讨论。将雅集之日需筵请的名儒宿老,辩论的主旨,应和的诗文,魁首的奖品,附会的游戏,甚至是席间的歌舞等等,一一敲定。至于那些诸如对亭台楼廊的布置装饰,会上宴饮的瓜果酒水等细枝末节,就不值得任风再与众学子多去操心。毕竟安排这些繁杂琐事的家仆,任家还是出的起的。
关于雅集之事大家商讨的时间也并不长,大体是任风将他本就思虑周到的构想一一道出,众人再锦上添花般的建议一二。况且雅集本就是随心所欲之举,群贤济济一堂,清谈辩难,联诗唱和,既非科举纳士,也非朝堂议事,太过周到拘谨,反而不美。商议之后,闲谈几句,有人便提起了来年的春闱,于是众人又开始交换起新得来的时文,亦或是几人一组出题破题。惯来充斥着流言蜚语与小道消息的乡野茶楼,顿时一片书声琅琅,使人闻之恍然如置身学府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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