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柬,琅尘和宴屿的喜柬……
夜寰眸中似是要洇出墨来,他强抑心头的翻滚,压着性子又去看信笺。
“三月初六,静候星神大驾。——宴屿”
寥寥十二字,让夜寰瞬间失去了理智。指节捏得“咯吱”作响,信笺皱作一团,指甲透过信纸嵌入掌心,殷殷鲜血渗出,竟比信笺还要浓烈。掌中霍然烧起一把火,信笺瞬息成灰。
夜寰愤然踏出偏殿。
东海岸,淳霂放目远眺,她虽离开了魔界,但每日都会上岸远远地望一眼,今日发现魔界上空黑气凝集,似是有毁天灭地之兆,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向魔界飞去。
到了魔界,她惊讶地发现她竟闯不破这结界了,之前虽然也不知破解的诀术,但靠着蛮力怎么也能砸个缝出来,今天不管她用何种办法都进不去。而让她更为震惊的是,夜寰就在她的正下方,王宫前的广场上全是黑压压的一片整装待发的魔卒,夜寰似是发了号令,可魔卒皆停驻原地不为所动,而鬼君则站在一旁弯着腰在跟他说着什么,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夜寰面色沉重,一言不发,握着星云扇的手竟微微发抖,指节泛白。
最后鬼君不知又说了一句什么,只见夜寰狠狠地一甩衣袍,凌厉转身回了鬼王宫。鬼君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颓然地冲下面的魔卒军队挥了挥手,他们这才撤退。
淳霂惊了一身冷汗,夜寰的这番举动俨然是在为什么大战做准备,而且他又如此的焦躁冲动,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冷静淡漠的神君。淳霂捏着下巴思忖一番,精光乍现,她慌慌张张跑去了天界。
她在魔界没有看见琅尘,夜寰只有在跟琅尘有关的事情上才会显露情绪,眼下他这么激动,八九不离十是因为琅尘的关系。难道琅尘又背叛他了?不可能啊,琅尘都让她探了眉心以示真心,夜寰也告诉她琅尘是被利用了。但不管怎么说,先去天界看看,万一琅尘就在天界找到人一问便知。
这样想着淳霂向垂星宫飞去。
此时垂星宫里昏暗无比,殿顶那颗巨大的东珠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琅尘早就用法术敛去了它的光芒,夜寰不在,她的心早就跌入了黑暗,再亮的光也是徒然。
琅尘单手支颐坐在首座上,宴屿站在参商殿中央仰首看着她,就像三万年前在邃殿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洪荒那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琅尘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扶手,语调平平,“你说,这会儿他应该看到了吧。”
“嗯。”宴屿应了一声。
“那他会怎么想,认为我再次背叛,还是你苦心经营?”说完琅尘轻然而笑,呢喃自语,“不管怎样,明天他都会来。”
宴屿有些担心,“你不怕他现在就出兵?”
“不会。”琅尘掷地有声,“我借了你的名义下了令,初六就是初六,魔卒一向死守军命,况且髃歧拼了命也会拦住他,明日午时,按计划行动,这一次绝不会再出意外了。”
宴屿沉默,双唇紧抿。
琅尘从怀中掏出那只海螺,摩挲端详了许久,眼中面上尽是不舍和遗憾,叹息道:“终究还是送不出去啊……”
罢了,他收不到也好,免得徒增烦恼。
琅尘笑笑,向宴屿随手一扔,道:“砸了吧,总之是没有用了。”
宴屿慌乱间接住,越发觉得这只海螺异常熟悉,定睛一看,才猛然想起好像在他把琅尘强行带回子烁宫的时候见她拿出来过。当时他还拿这只海螺威胁过她,扬言她若是再不吃饭他就把这海螺毁了,那时的琅尘可是破釜沉舟以命相抵要他交还,定当是极其珍视的东西,可眼下怎么会是这种态度?
宴屿思量一番,悄悄收起来了。
“回去吧,我累了。”
琅尘下了逐客令,闭上双眼靠到座背上。
宴屿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趁着这难得的时机痴痴地看着她,从上到下细细描摹,看在眼中,留在脑海,刻在心里。
及地墨发将她整个包裹,零星朝阳挤进窗棂,浅浅铺在她的脸上,身后是沉沉黑暗,二者在她的身上分出了一条明显的界限,朝阳努力地照耀,黑暗不得不被迫后撤。
暗夜终有时,微光遍天际。
最后,只听得一声浅浅的低叹扩散回响于空旷的大殿,红衣白发的身影早已离去。
待宴屿走远后,从墙角溜出一个人影,旋身就进了参商殿。
琅尘只觉一阵掌风呼啸而来,未及睁眼胸口便中了致命一击。一口鲜血“哗”就喷了出来,未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掌,而这一次,手掌却是穿体而过。
淳霂怔忡地看着琅尘几乎透明的左肩和自己贯穿而过的手,瞪着双眼惊骇不已。琅尘艰难地撑住桌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抖如糠筛的手,从袖口里抓出药盒,抠了好久才终于打开,慌忙倒了一颗塞进嘴里。
淳霂一把抢了过来,她震惊地看着药盒里仅剩的两颗泛着银蓝光芒的丹药,一时呼吸凝滞,连自己是怎么发出的声音都不知道,“碎魂?!你怎么会吃这个!”
但现在琅尘已然没有力气回答了,瘫靠在座上才勉勉强强支撑住上半身。
淳霂双目死死攫住她,吼:“你到底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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