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惊动了天界,御神历劫时杀了人,而且还杀死了十几口无辜之人,天君派人将我带回天界,而寒露也因偷闯凡间和扰乱御神历劫的罪责被鬼卒押回了魔界。天君说若想升至神君位,我必须亲手杀了寒露以渡我未完的劫。可我下不了手,虽然记忆恢复了,我知道她只不过是我生命里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但我对她的情,是真的。后来我去了魔界,我想着如果我也成了魔界的人,那是不是就能永远跟她在一起了?……可我没有理由堕入魔道,我成不了魔,我没有办法和她长相厮守,既然如此,我想,那跟她死在一起也是好的……最后我闯了地狱,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突然后悔了,既然三界都容不下我们,那我们便去找一个无仙无神无魔无人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劫了狱,刚把她从牢房里救出来天君就来了,他给我两个选择,要么杀了她即刻晋位神君,要么自毁真身永囚天牢,寒露便得自由。对于一个仙神来说,真身毁了便永远也无法修复,更别提升阶了,可我不在乎,她若是能活着,哪怕是自毁元神我也愿意。但我没想到,没等我开口,她就挣开我的手义无反顾地投了狱火,火焰把她吞噬的前一刻,她回过头来看着我,跟我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等我织完嫁衣的那一天,她就会回来……”
“所以啊,”白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里噙满了泪,身上的五彩云霞也灰暗下去,“这五千年来我日夜不停地织纱,想着等织完了,我就能见到她了……可是我知道,我永远也织不完了……
“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似血的云纱飘在脚下,飘在半空,飘上了云柱,飘到了窗外,袅袅娜娜,不知终处。
琅尘半撑着头,靠在椅背上捻起落到指尖的一缕纱浅浅地看着,这颜色真美啊,难怪寒露死后依旧忘不了,这颜色真美啊,她本也可穿上它,欢欢喜喜地嫁给那个她落入天河时回眸望到的人,她的神君,她的夜寰……
如血似火的颜色灼痛了琅尘的眼睛,她已经流完了这一生的泪,可是现在,黯淡的眸还是流下了细细一道冰冷。
“白溪,你说,爱一个人,为什么就这么痛呢……”
白溪仰起头,逼回了满目晶莹,叹息道:“痛,那是因为还爱着……”
“呵,”琅尘苦笑,“等我死了,若是有幸归于天河,那必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白溪沉默,良久之后他看向琅尘,缓缓开口,“琅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相信你吗?”
琅尘眼睑一动。
“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和寒露看我是一样的。纯粹热烈、坚定无畏……”
那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姑娘,那个风一吹就能折断的姑娘,却也是爱他爱到奋不顾身的姑娘。
琅尘松开了手指,云纱飞出窗外,她的目光也跟着落到窗外,“没用的,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不回来,那你就去找他!”琅尘的麻木刺痛了白溪,他霍地站起来,握到琅尘的肩上,柳眉压低,眸光随之似剑如刀,“他被鬼君带去了魔界,你去找他,跟他解释所有的一切!他没死,他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你为什么要放弃?!”
音调到最后变成了低吼,白溪狠狠将她一推,自己颓然后退了几步,苦笑着摇头,“琅尘,你比我幸运,你不该放弃的……”
琅尘磕到了扶手上,却感受不到疼,“他不会见我,我也没有资格去见他。”
“可是你没有错!”
“是我的错!”琅尘忽地吼出声,“是我轻信小人,害他落得如此下场!耀神是罪魁祸首,我是他的帮凶!”
琅尘从椅子上滑下来,脚下软绵的云雾将她包围,像极了夜寰温柔的怀抱。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眼泪又一次滑了出来,可那个人,却再也不会轻柔地为她拭去了。
夜寰下界后无处可去,他虽保留着神身却已非神,他在泠江城的城门前站了七天七夜。就是在这个地方,琅尘答应与他成亲,他一直记得那日的她,手里握着一根竹签子,娇羞又兴奋地躲进他的怀里,烟火很美,她也很美。
只是如今想起这些,他只觉讽刺。
七天后鬼君找到了他,把他带去了魔界,他知道鬼君的目的,虽然鬼君迟迟没有跟他提起过,但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不介意堕魔,反正心已经没了,是神是魔又有什么区别?
他在鬼王宫住了几个月之后,有一天淳霂突然来找他,热烈直白地向他再次表明心迹,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一个字也没有回应,依旧无动于衷。但淳霂没有放弃,反而跟他说她愿意成为侍女照顾他的生活,他也拒绝了,一个人很好,这次,不需要被迫,是他自己把自己给封闭了。
可就算这样,淳霂还是没有走,跟鬼君打了声招呼直接搬到鬼王宫住下了,天天跑到夜寰殿里烦他。
“神君,你吃饭了没有?我给你做了芙蓉糕,快尝尝吧!”
夜寰已被削去了神籍,可淳霂还是习惯这样叫他。她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放,拿起一个递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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