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仿佛沉浸在了这样难得静谧美好的气氛里。
纪凡痴迷的看着阮清雪白纤细的手指轻轻转动,有些笨拙却仔细的将肉从木条上切下来。以前在家里用饭,也有婢女从旁伺候着布菜分食,可同样的动作,由眼前的人做起来,却多了一股子优雅而矜贵的味道,好似在她手中的不是沾满油腥的刀叉,而是挥洒写意的笔墨。指尖不小心沾上的星点油光也在炉火的映照下,勾动的人口舌干涩发痒。
想到刚刚阮清说过的话,纪凡终是将体内喧嚣的冲动强压下去,有些没话找话的说道:“前几日安京传来消息,太上皇身体康健,已经开始上朝听政。”
阮清似听非听的点了下头,漫不经心的问,“我的葬礼可还顺利?”
纪凡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目光从她的手指上移,定格在她平静的侧脸上,犹豫了一会儿方道:“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太上皇追封了你为保定王,以亲王规格隆重的葬入了皇陵。”
阮清并不意外的“哦”了一声。
纪凡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要在做梦想着逃走,回去坐那把蛟椅或者做真正的公主,她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便是再回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没了身份和立场。
纪凡大概不知道,阮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底是实打实的舒了口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感觉轻松。
第210章
纪凡没看出她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只是看着她放下切肉的小刀,端起了那杯喝了一半的五枝酒,半仰起脸望着深邃的夜空慢慢喝了起来。莫名的,从那张毫无情绪起伏的脸上,纪凡感受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孤凉。
“阿阮,我会好好待你的,会保护你不再受一点伤害……相信我,从今往后我会让你过你想要的生活,自在快活。”不由自主的说出这句话,纪凡双手温柔而小心的搭在了阮清的肩上,将有些松散的斗篷往上拉了拉,替她遮住扑面而来的风雪。
阮清没有动,半晌儿只轻轻的应了一声,“嗯……我相信。”
纪凡顿觉心花怒放,手下禁不住微微用力,刚想说“天冷了,且回屋子里暖和”,忽然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眨眼就到了跟前。
凌厉飞旋的箭夹杂着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阮清却丝毫没有察觉,纪凡虽武艺不精,却也经久锻炼,察觉危险逼近的当际,竟是来不及多想,顺势朝地上一滚,按在阮清肩上的手用力推了出去。
“叮”的一声,利箭从两人的缝隙间穿过,钉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因阮清靠着桌子而坐,被推出去的时候撞到桌面,连人带桌一起滚到了地上,甚是狼狈。乍起的惊叫声里,纪凡尚未爬起身便飞快的看向阮清,声音里透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你有没有事?”
阮清正要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悄悄的攥紧了被衣袖盖住的那把切肉的小刀。她没有回话,只是神情复杂的转头看向试图朝她扑过来的纪凡。
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惊慌失色的一院子下人,打翻了火炉,绊倒了木桌凳子,纷纷四散而逃。
隔壁的狗吠声都似乎更加狂躁了。
就在这时,四面忽然落下十几道黑色的身影,将将落地便手持利剑穿过混乱尖叫的仆从丫鬟朝着两人刺来。然而不等那些黑影靠近,呼啦啦又冒出一群人。
也不知是不是阮清眼花看错,后来出现的那些人似乎并不是一拨,其中一部分除了与最早那批打斗在一起,竟然还有几个不分敌我的冲着纪凡去了。一时间刀光剑影,场面甚是混乱,
阮清一脸莫名的从地上站起来,孤零零的站在一边,看着几方人马厮杀打斗。
说起来,阮清也有些意外,按照计划今晚这一场鸿门宴合该有个完美的落幕,少不得还要抓住机会再对执迷不悟的“兄长”殷殷教诲一番,给“兄长”体贴的留个此生难忘的回忆以了度残生。哪成想李恪这么心急,药力还没有发挥出来,就提前开打了。看那些从天而降的勇士狠辣的刀法,竟像是与谁有着杀父夺妻之仇,刀刀都直戳要害,半分没有留情的意思。
先前在金陵,白雀见天的往别院跑,尤其在苏辄出征的那些日子,白雀几乎长住在了别院,除了一起听听戏,就是百无聊赖的陪着阮清翻看一些杂闻趣志,顺便帮着阮清想一些摆脱风流王爷的法子。得益于白雀自告奋勇的指点和秦煜的配合,阮清成功的放倒了王爷连夜逃出了金陵。
要说那日用的迷药,其实甚是廉价。便是用一种生长在湿地山坡的伞菇制成,若是不懂道行的人,乍一看并区分不出这种毒菇与普通伞菇,误食之后也就是浑身无力,昏睡个几个时辰。
这几日阮清不停歇的往山上跑,倒也确实是为了采一些熬汤喝的伞菇。但纪凡并不知,这也是阮清故意留下的痕迹,以方便李恪追踪而来。
只这最后一次,用来涂抹炙肉的菇汁是带了毒性的。
而这时,纪凡也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素来多疑谨慎的他竟难得没有去想阮清是否下毒,只暗自疑惑喝到肚子里的莫不是假酒?平日里喝一斤烈酒看人都不带重影儿的,趁着今晚的美妙气氛也不过喝了半壶,怎的这会儿就浑身酸软的使不出劲儿来,晕晕乎乎的想要往地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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