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澈道:“因为爹爹方才在外面站了片刻。”
“外面冷, 爹爹不该去。”
半晌后, 盛澜想了想,又道:“就算去,也该……”她比了个撑伞的动作,有些可爱, 也有些滑稽, 很快便逗笑了床上床下各怀心事的夫妇。
许澈蹲下身子,道:“好, 爹爹下回定记得要撑伞。”
盛澜满意地笑了起来。随后, 许澈又陪女儿说了几句闲话,便以时辰不早为由,让舒芸把她带去就寝了。
盛澜走后, 只剩夫妻二人,相视无言。
盛姮面上本还持着笑,见女儿一走,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许澈不是傻子,若未遇上什么事,怎会无伞立着大雪中,任由风雪洗礼?
且今日午后,舒芸便告诉了她,有些事,已经被展啸查到了。
沉默总该被人打破。
半晌后,还是盛姮先拉过了许澈的手。
许澈手一被拉,便下意识地缩了回去,淡笑道:“臣手冷,怕冻着王上。”
盛姮固执地又拉了过去,微笑道:“姮儿不怕冷。”
紧接着,她那双并不温热的小手努力地搓弄起许澈的一双大手,想要让其快些暖和起来,好弥补一些过错。
许澈坐在床边,瞧着盛姮认真的模样,也不忍再抽开。
过了良久,冰冷的双手暖和了起来,许澈才轻叹一口气,道:“何必呢?”
话音一落,玉手顿住,不敢再有动作。
半晌后,她道:“你知道了?”
许澈哑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盛姮抬起了头,满目委屈,像极了一只做了错事被主人揪出来的狐狸。
接着,她勇敢地对上了许澈的目光,许澈的目光如常,如常让她看不透。
正如他这个人。
“我……我知晓这样不对,但……”
但她别无他法。
那夜,盛姮听闻,冷宫中待着的许澈竟让展啸送去了笔墨,既感古怪,又觉好奇,未按捺住,深夜便去了冷宫。
待盛姮至冷宫时,许澈已然入睡,而她却在其身旁发现了一张纸。
那竟然是一封未曾写完的和离书。
盛姮的泪,当即汹涌而下,玉手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怕闹醒了许澈。
她最怕的是,待许澈醒来后,便将和离书亲手递给自己。
那一瞬,盛姮恨不得撕掉手上的和离书。可撕掉后,又能如何呢?该走的人还是会走。
在殿内时,她是对许澈动了杀心,是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可那只是一时冲动,鬼迷心窍罢了。
可人活在世,许多过错,也正是在冲动之时犯下的。
故而,错了便是错了,动了杀心便是动了杀心,再多的理由也不过是借口。
聪明的狐狸遇到此事,或许会有成百上千的法子来挽回主人的心,可蠢狐狸除了哭,便什么法子也想不出了。
于是,最蠢的狐狸便用了最蠢的法子。
靠伤害自己,来卑微地博取同情,摇尾乞怜。
话已至此,盛姮再不知该说什么,起身又想抱住许澈,岂知许澈见状,后退了两步。
盛姮扑了个空,眼圈顿红,痴痴地瞧着。
许澈道:“身上湿的,怕将寒气过给了你。”
方才淋了一场大雪,雪花成水,早打湿了许澈的外衫。言罢,他自个解开了外衫,脱了下来,好在,内里衣衫还是干的。
随即,他脱靴上床,将盛姮搂在了怀里,盛姮只觉一切如梦,紧紧地靠在许澈的胸膛上,闭眼之时,大感此生无憾。
她原以为,他不会原谅她的。
不多时,狐狸又露本性,蹭起了许澈的脖子,蹭得许澈发麻发痒,轻敲了下她的脑袋,道:“太蠢了。”
这般蠢的事,她竟然都做得出来,真叫许澈无话可说。
盛姮撒娇道:“姮儿不蠢,姮儿只是不聪明。”
许澈笑道:“不聪明便是蠢。”
“姮儿不聪明,是同阿澈相较的,若是同他人相较,姮儿便聪明了。”
言罢,又蹭了起来。
许澈被蹭得受不住,又不敢在此时动她,便拿右手,强硬地转过了狐狸的脑袋,将其送到了自己嘴边,对了上去,落下一吻。
一吻缠绵。
待吻到狐狸满面通红,快要喘不过气时,许澈才松开了手中拿捏着的脑袋,转而安静地顺起了她的青丝,眉眼带笑,宠溺万分。
许澈平日里多是面无表情,但待他一笑起来,便如寒冰消融,使得盛姮如痴如醉,甘愿落入掌中,被他算计,被他玩弄。
宛如饮鸩止渴。
初晓真相,许澈是气极,恼怒盛姮怎会这般蠢钝,伤他心便罢了,竟如此作践自己。
但之后,反思许久,便觉此事,他也有不对之处。
入月上数年,他骨子里还残留着大楚痕迹,二十年的养尊处优、天之骄子,哪能说变就变,说改就改。故而,他不懂顺服,更不懂退让。
想到此,许澈认真道:“那夜我不该同你争吵,让你伤了心。”
盛姮乖巧应了一声,随后也小声道:“那夜我也不该做出如此冲动之举,我……我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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