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姮对唐堂,问心无愧,但这样的目光落在旁人眼里,便成了另一番意思。
盛姮和唐堂相视一笑之时,浑不知有贵人入了殿。
此刻,刘安福浑身已在发颤。这些年来,他在宫中什么风浪未见过,能让其浑身发颤的事,简直少之又少。
但现下,却有了。
他身前的天子正看着殿内的两人,面色如常,如常冰冷。
第63章 心事
入宫后, 盛姮大多数时候皆是假笑,今日这真诚一笑,当真是远胜百花开, 看得唐堂目眩神晕, 一时露了痴迷之色。
两人便这般对视着, 良久后,才回神,皆知方才之举,委实逾矩了。
回神后,皆有些局促, 不知该言何。
还是盛姮先道:“今日让你拿着本子白跑一趟了, 在本宫这个月上人口中, 什么月上美食都未打探到。”
唐堂不以为意:“打探菜谱是小事, 能让娘娘欢欣,脸上露笑,这才是大事。”
盛姮淡笑道:“贫嘴。”
“奴才讲的是实话,像娘娘这般的天仙, 平日就该多笑笑, 娘娘一笑,就像那‘什么什么春风来’。”
盛姮思忖片刻, 道:“是忽如一夜春风来, 《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唐时韩愈的诗。”
唐堂道:“不错,忽如一夜春风来, 这个花那个花都开了。”
盛姮又笑着纠正道:“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唐堂嘿嘿笑道:“奴才没学问,叫娘娘见笑了。”
半晌后,盛姮道:“本宫听闻你家媳妇可是个大才女,你且多跟她学学。”
唐堂道:“我家媳妇也就比旁人多读了几本书,但到底是个大楚女子,再有本事,又哪里及得上娘娘这个当过国君的人?先不说策论政见,光是在诗词歌赋上,娘娘就不知胜我家媳妇多少了。再来,我家媳妇容貌嘛,虽然能称一句秀丽,但跟娘娘这种天仙一比,便不值一提了。放眼天下间,哪有像娘娘这般既美若天仙,又满腹才华的女子?”
盛姮知晓唐堂是在拍马屁,可听后,却止不住有些得意。
这人一得意起来,便会扫去心头不少烦忧。
狐狸平日里想要的东西实则不多,华服也好,宝饰也罢,够用便是,她平日里,就想听些好话恭维话,哪怕明知那些话是假的,她听了也欢喜。
可狗皇帝一开口,常常便是伤人的实话,话语间,总在明里暗里说盛姮是个傻子,说她不懂深宫险恶,怪她无戒备之心,责她不懂自保之道。
就算狐狸是真蠢,但也想被人夸,被人说聪明,被人赞叹才貌双全,而非被人指着鼻子,骂她空有一副皮囊。
狐狸是需要主人哄的,哪怕只是一两句称赞,哪怕仅是一个欣赏的眼神,于她而言,都如无上珍宝。
但没有。
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
主人不会说什么好话,会说好话的是眼前这个如暖阳一般的厨子。
唐堂见盛姮喜欢听夸赞话,也不吝言辞,夸完容貌,夸手艺,夸完手艺,又夸才华,夸完才华,又夸起了盛姮心善,把盛姮夸得十全十美、笑靥如花。
末了,盛姮微笑叮嘱道:“这雪昨晚便开始下,下了一夜,也不知现下停没有,不论停未停,路上总归是滑的,你回去的时候当心些。”
唐堂道:“奴才皮糙肉厚,就算真摔了也不妨事。”
盛姮又是一笑:“去吧。”
唐堂这便告退,告退前,大胆抬头,偷瞄了盛姮一眼,见盛姮最后那一笑,如斯真诚,心头不禁大感满足。
唐堂走后,盛姮问道:“雪水,殿外的雪停了吗?”
雪水回道:“停了小半个时辰了。”
言罢,盛姮起身,坐得太久也累了,现下殿外没落雪,出去赏赏也是好的。她走至殿门前时,便见候着的宫人们神色有些古怪,盛姮便问了内侍里用着最顺手的赵吉祥,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被冻着了?”
赵吉祥强笑道:“谢主子关心,奴才们不冷。”
盛姮大感古怪:“方才可是发生了何事?”
赵吉祥想起天子走前的那个眼神,以及刘大总管的叮嘱,忙道:“一切如常。”
盛姮不大信,便走至殿门前。朝外头望去,殿外的雪确然已停,举目四顾,红墙上,砖瓦上,草木上,多处地方,皆是白茫茫一片,低头看去,见地上积了一层不算厚的雪。
再细看,只见雪上有脚印,不是一人的,而是很多人的。
盛姮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一股寒意爬上心头。
半晌后,她又释然了,微微一笑,如雪日牡丹。
……
第二日下午唐堂又来了华清殿,正陪盛姮说着话,程道正便过来了。
盛姮体内的毒虽已清了干净,但为防万一,这些日子,程道正还是得过来请请平安脉。他得令入殿,见唐堂也在,不由大惊。
殿内,盛姮坐着,唐堂站着,两人目光相接,嘴巴不停,聊到投缘之际,盛姮竟主动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给了唐堂,唐堂未谢恩,也未婉拒,仅是如常接过,如常吃下。
好似,他接过的只是寻常友人递来的糕点,而非皇帝陛下的昭仪娘娘亲手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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