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盛澜还能以发烧为由,任性一番,以泄不满,但现下,烧都退了,脑子自然也该清醒了。
若她再任性,再在皇帝面前无理取闹,只会让自己那位呆呆的娘亲为之担忧。
盛姮见盛澜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果真面露喜色,道:“陛下您瞧,澜儿病好了,脑子也清醒了,不说胡话了。”
话虽如此,但皇帝仍在盛澜面上寻着了疏离之色,隐隐有些失落。
“澜儿,朕问你,你那日为何要说朕是坏人?”
盛姮心道,狗皇帝还是那个狗皇帝,面上说童言无忌,不会较真,不曾想,未过几日,便来光明正大地兴师问罪了。也不知澜儿会如何答,她这个当娘的也委实有些好奇。
盛澜想了想,道:“因为陛下不守信。”
皇帝道:“哦?”
盛澜接着道:“陛下那日分明答应过澜儿,要将娘亲看护好的,可前段时日,澜儿却听闻,娘亲身中剧毒,生死未卜。”
盛姮忙打圆场道:“傻孩子,娘亲是被奸人奸计所害,怪不得陛下。”
盛澜的双目直愣愣地瞧着皇帝,道:“若陛下真将娘亲护好了,又怎会让娘亲置于那般险境?”
皇帝也正瞧着盛澜那双同自己像极了的双目,沉默了良久,良久后,笑道:“澜儿说得不错,朕未守约护好你的娘亲,你确然是该记恨朕。”
身旁的盛姮将皇帝的胳膊又搂紧了几分,娇声道:“陛下已将臣妾护得够好了,是这孩子年岁小,不懂陛下的苦心。”
皇帝淡笑道:“罢了,不谈此事了,朕今日下午也是闲着,便同你们一道去御花园走走。”
……
隆冬的御花园,花圃里的花早被宫人们换成了冬季盛放的品种,故而一入园中,放眼瞧去,仍是花团锦族、五颜六色的景象,且那五颜六色上皆覆了一层白雪,看着就似佳人着了素衣,不减丽色,又添淡雅。
有美妙的景色,有新鲜的空气,久未出殿的盛澜,本应感到欣喜,可每待她回首见身后跟着的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便觉不自在,变扭得很。
盛澜曾也是个公主,月上王宫里,自然也有宫人伺候她,但哪有过今日身后那般大的阵仗?
走了几步后,盛澜便抬首望着皇帝,问道:“身后跟着这么多人,陛下就不觉古怪吗?”
盛姮忙小声道:“澜儿不可胡言,这是天子仪仗,懂吗?”
言罢,她又转头看向身旁的皇帝,堆笑道:“山野里来的孩子,没见过世面,叫陛下见笑了。”
皇帝闻后,神情未变,无喜无怒。
盛澜接着好奇道:“陛下不论到何处,身后都会跟着这般多的人吗?”
盛姮抢着,谄媚笑道:“这是自然。傻孩子,你今日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若陛下出巡,跟着的人会更多,那时候,便是诗中所写‘千乘万旗动’的景象了。也唯有这般阵仗,才能彰显出天子威仪,见我大楚雄风。”
若不是女声娇媚,皇帝还真以为是容修从化生寺回来了。
盛姮同容修结识后,察言观色、老谋深算没学来,就只学会了拍马屁,如何换着花样拍马屁。
盛姮的学识放在大楚,称得上是个大才女了,大才女拍起马屁来,自然少不得引经据典,故而盛姮拍的不少马屁,确然也在水准之上,听得皇帝很是舒坦。
此言一出,皇帝的面色是要好看了一些。
可盛澜听后,却叹道:“陛下真可怜。”
盛姮脸色顿变,心道,自己方才好不容易靠拍马屁,救回来的场,又被这野丫头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给搅和了。
她没了法子,唯有出言斥道:“澜儿,不得胡言。”
不曾想,皇帝倒不以为怒,饶有兴致道:“你说说,朕哪里可怜?”
“陛下走到哪儿,便有一大群人跟到哪儿,那陛下还有自由吗?就算陛下手头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却没有寻常人的自由,当然可怜。澜儿觉得,陛下是天下第一可怜的人。”
语落,一片沉默。
这回,盛姮是连斥责都斥责不出来了,只感无力回天。这般的妄语,除了她家的野姑娘,还有谁敢在大楚天子面前说?
身后的刘安福也同盛姮是一个想法。
盛澜第一回 入宫时,刘安福便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印象深刻。小姑娘胆大包天,可皇帝陛下却对她百依百顺,由之任之。那时,连刘安福都以为陛下欲将这个小姑娘留在宫里,寄养在某位妃嫔膝下,好备来日享用。
可谁知,陛下竟将这个小姑娘送出了宫。刘安福本以为这小姑娘吃一堑长一智,再度入宫,言行定会多增分寸,不曾想,数月不见,这个小姑娘的胆子竟是越发大了。
天子听了盛澜的话,久未言,神色变了数变,忽地大笑起来。
盛姮和刘安福俱是一惊,皇帝陛下听了这话,竟不怒反笑?
“刘安福。”
尚处惊讶的刘安福,忙上前应道:“奴才在。”
皇帝道:“让仪仗队散了。”
旨意一下,说散就散。
不过片刻光景,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便没了踪影,连刘安福也被皇帝给遣走了,偌大的御花园里,好似只剩下这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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