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瞧见那人的不是盛姮,而是舒芸,舒芸一见那人,便惊得微张了嘴,低声道:“主子,你瞧。”
盛姮闻声一看,也是惊讶十分,道:“当真是他?”
舒芸同那人共事良久,比盛姮更为熟知,点头道:“错不了。”
盛姮使了一个眼色,舒芸便迎上去,对刚踏入门槛的那位英挺男子,微笑招呼道:“别来无恙。”
那人一见舒芸,也是惊得不行,又见盛姮也在酒铺里,恨不得今日就未曾踏入过这间铺子。但现下人已被瞧见,走是走不得了,唯有面露淡笑道:“舒芸姑姑,别来无恙。”
男子被舒芸领到了盛姮对席,盛姮见真是他,笑道:“请。”
男子得令,恭敬道:“多谢王上……”说至一半,恍悟改口,“盛夫人赐座。”
远处的掌柜见男子来了,一张凶脸忙露笑,正欲迎上来,却被男子一个眼神给阻了回去。掌柜立马会意,吩咐另外两个伙计也莫要上去凑趣了。
倒是舒芸先替男子叫了一壶酒,酒上得极快,盛姮本欲亲自替男子斟酒,男子忙回绝道:“怎可劳烦夫人?”言罢,自斟一杯,一口饮下,行举仍旧豪迈,足见武人作风。
若非今日一见,盛姮都快要忘了此人了。
当年许澈嫁至月上,并非独身一人,而是带了一名家仆。那家仆姓展,单名一个啸字,生得高大英俊,武艺也很是超凡,对许澈更是忠心耿耿,常常寸步不离,但凡有人敢动许澈,他便是第一个站出来护着的。
展啸同许澈的情分,像极了舒芸同盛姮的。
这位家仆在自家主子葬身火海后,便向盛姮请旨离开月上,重归故里。盛姮也是个通情理的君王,明白对于展啸而言,许澈去后,月上便没了他需守护的东西,至于许澈的那几个孩子,自有盛姮和满宫宫人照顾,还用不着他操心。
盛姮允准后,展啸翌日便乘船离了月上。
重遇旧人,又勾起了盛姮不少伤心事,但她故作镇定,一直微笑着嘘寒问暖。
一番对谈后,盛姮便知晓了这位亡夫旧仆的近况。
当初亡夫嫁来月上时,便同家中断绝了关系,连带着展啸这名家仆也被逐出了家门。展啸本是孤儿,重回故国后,无处可去,听闻京中活计多,便到了此地谋生。
“如今可寻到了落脚地?”盛姮爱屋及乌,对亡夫的这位旧时忠仆自然极为关切。
展啸笑道:“所幸我还有身功夫在,便寻了份护院的活计,如今吃穿不愁,有闲钱时,还能来买壶酒喝。”
盛姮见展啸穿着的确然是寻常布衣,来的又是这般简陋、脏乱的酒铺子里,便不疑其话里有假。
他所穿所喝,确然是个寻常护院的样子。
展啸面上虽在笑,但盛姮总觉展啸这笑,笑得极假,也极为心酸。
盛姮结识展啸七年有余,他功夫如何,盛姮是一清二楚的。以展啸的那身功夫,去朝堂当个侍卫都不成问题,怎该只是个区区护院?
想来是因他为人忠厚老实,不会去寻什么门路,便混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想到此,盛姮有些叹然,惜才之心顿生,问道:“如今你每月能拿多少银子?”
展啸寻思一番,小心翼翼地报了个数。
盛姮闻后,轻摇头道:“才这点银钱,你便满足了?”
展啸心头一凉,便知自己报少了。
盛姮接着道:“不若这样,你先辞了活计,来我府上当护院,我给你双倍月银。”
展啸听后久答不出,盛姮便当他在斟酌思索,又道:“我如今虽无权无势,但也识了几个朝中贵人,你若到我府上做护院,那定是暂时的。你身怀绝技,不该埋没至此,我寻住时机,便将你引荐给那几位朝中大人物,若你能把握良遇,何愁不得青云直上?”
展啸婉拒道:“夫人不必待我如此。”
盛姮怒其不争道:“你的主子虽已逝,但我曾是他的妻子,便也是你的旧主。如今见你如此不得志,我这做旧主的,怎可袖手旁观?”
展啸还想推辞,便听盛姮又道:“若见你有难处,我都不肯出手相帮,日后到了黄泉下,叫我如何面对亡夫。若你再推辞不来,我便当你瞧不起我,更未把亡夫当旧主。”
展啸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既不能言,更不善辩,如果坐在此处的是容修,他自有千言万语来婉拒盛姮,但到了展啸这里,便成了“我……我……我……”
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盛姮给他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他答“是”也不对,答“不是”也不对。
最后,盛姮便当他默认了,笑道:“今日回去,你便辞了活计,明日来我府上,你瞧着可好?”
舒芸在月上时,便同展啸关系亲近,此刻见这个男子性情不改,仍旧寡言木讷,便开起了玩笑:“夫人都这般说了,你这呆子怎还不点头?是想当一辈子护院吗?”
舒芸的娇声入耳,让展啸微微意动,半晌后,他硬着头皮答了一句“多谢夫人”。
盛姮欣慰道:“若你能得志,亡夫泉下有知,自会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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