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雪中,车辆急速驶过,行人匆匆走过,从不在那些孩子面前有片刻停留。
孩子们脸上挂着冷漠的麻木表情,任凭大雪覆盖和掩埋自己,成了一个个瑟瑟发抖的“雪人”。
大多时候,他们或依靠路灯,或坐在红绿灯路口,默默等着,蓄势待发。
红灯亮了。
车辆慢慢停下,孩子们却是行动起来,像是组织好一般,齐刷刷的涌向那些车辆,拿着一个碗,拍打着车窗,叫嚷着什么。
纸币飘落碗中,硬币叮当滑过,孩子们急忙跪在车前,不住磕头。
善人们怜爱的看着孩子,叹了口气,心中默默祈祷着:去买个红薯,喝碗热汤吧,这天太冷。
孩子们心下大喜着:太好了,今天不用被打了,还能喝口热汤吧?
不远处的巷子里,一个男孩蜷缩在废报纸堆中,悄无声息,没有动静。
他可能是在做梦吧……
或者……
……
今年年初,快过年的时候,T市警方破获了一起特大的拐卖儿童并组织乞讨的案子。
不大的公废旧砖房中,安置着三十多个孩子。
警方进到房间的时候,扑鼻而来的便是阵阵恶臭。手电筒的光打在孩子们的脸上,把一张张干枯、恐惧和迷茫的稚嫩脸庞从黑暗中挖出。孩子们看到光,见到警察,第一个反应就是:
拿起脚边的碗,冲到警察们面前,跪下磕头,并将碗高高举起。
……
“小妹妹,告诉阿姨,你想吃点什么吗?”
女警何秀娟轻轻搂着刚洗完澡披着浴巾的小女孩,看到女孩身上的伤痕和冻疮,眼泪无声从脸颊滑过。
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一年前失踪被拐卖的她,如今又在何方,是否也如此活着?
女孩在女警怀里瑟瑟发抖,惶恐的看着四周。明亮温暖的光打在身上,似乎的确和之前不太一样。
记忆中,那个家,似乎也是这般。
妈妈会抱着自己,爸爸会用带着胡须的的下巴抵着自己的额头,哥哥他会买来烤红薯,和自己分着吃……
哥哥?
哥哥!
“妈妈,哥哥好冷,他好冷,他想吃烤红薯!哥哥,哥哥你在哪!”
女孩突然大哭起来,用力的抱着何秀娟,一遍又一遍的哭喊。
何秀娟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
“这是哪?”
四周黑漆漆的,男孩不停地走着,但还是看不到一点光亮。睡着之后,醒来就在这里了。喊了许久也没有应答,害怕之后,男孩便索性选了一个方向,开始向前走去。
这条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男孩想着。
这辈子,好短,真短。
我好快乐,也好痛苦。我失去了爸爸,失去了妈妈,现在,妹妹也不见了。
好累,好冷。
那些人是魔鬼,是吧。他们夺走了一切,毫不心软。肆无忌惮的,就这样剥夺。
可我们觉得不舒服啊!
为什么我过的好好的,我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我有依赖着我的可爱妹妹,我的家那么美好,你们为什么要带我走呢?
那天,那么冷,那雪,那么美。
我只是想给身边发抖的妹妹买个烤红薯,不对吗?
男孩终于停下脚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一双手,慢慢从背后抱住自己。
男孩转头,看见一个发光的慈祥老人微笑看着自己。苍老的手抚过男孩的脸颊,擦去他的泪痕。
利刃撕裂皮肉,穿透男孩的身体。
“欢迎来到天堂,我的孩子。”老人轻声道。
……
男孩死了。
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下午,死在那个十字路口旁的小巷子里,死在那堆废旧报纸中。
手中还拿着半个别人吃剩丢掉的烤红薯。
早已凉透。
……
同一时间下的H市M村,田地化粪池边,男人肃然站立,任凭大雪将自己覆盖,成为守望过去的一个“雪人”。
过去?
面前的化粪池里,藏着过去的田地。
不远的祠堂地下,埋着过去的猪圈。
村口的水泥路中,砌着过去的老桥。
这些地方,各自都有着过去,也各自都该祭着一具悔过的尸体。
……
“哎呦。”
雪后路滑,年近七十的村长张志重重的摔倒在雪地中,跪坐在村委会大门口。
大堂前台的张国忠见状,急忙小跑出来将他扶起,“哎
呀,村长啊,什么事这么着急,当心您身子骨啊。”
张志捂着屁股,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快,报警!出事了!张建强那小子疯了,杀人了,杀人了!”
张国忠听了,不敢耽误,急忙跑回大堂拿起电话报警,心里却想着:怎么会呢?建强,他怎么会杀人呢……
“啊!”惨叫声从背后响起,“国忠,救!救命啊!”
张国忠急忙向身后看去,只一眼,顿时头皮发麻,心惊胆战。
张建强,正拿着一把剁骨刀,疯狂的朝村长张志身上砍着。皮肤被划开、鲜血喷溅和刀刃与骨骼猛烈撞击的声音,老人的身体慢慢变成十数块碎肉的情景,狠狠的冲击着张国忠的听觉和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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