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眨眼,笑容轻巧,“一大早就火气这么大?三伯你整天像个小孩子一样地挑衅我,不觉得幼稚吗?”
放屁!到底是谁在挑衅谁!符霜霖气得胡子快要竖起来,故作冷静地嘲讽道,“昨晚你房间闹出那么大的声音,看来古湘玲那叛徒已经走了?”
弦歌脸色一变,静静地望着他,神色不怒自威,“三伯,你当着雪迟的面胡说什么?”
符霜霖摸摸胡子,纯粹以激怒她为乐,笑道,“怎么?这事还说不来?或者是我说错了?古湘玲是叛徒是个秘密?真可惜,我已经跟雪迟说过了?”
弦歌的眼眸微微眯起,忽然感觉到肩膀上一热,雪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地dàng漾,“我已经知道了。”
弦歌身体一僵,沉默良久,缓缓道,“湘玲最不希望的就是你知道这件事。”
悠悠一声长叹,“我知道。”符雪迟将剑cha回剑鞘,神qíng丝毫未动,“可纸是包不住火的,难道你想瞒我一辈子?你是城主,我是你下属,你已经放她走了我也不敢多加阻拦。”顿了顿,他两步跨到弦歌面前,直直注视她的眼,“那么,说句实话,你希望我接下来怎么做?”
弦歌怔怔地回望,轻咬下唇,瞥开脑袋,“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一直担心被你知道,以你的xingqíng,轻则将她监禁,重则一刀斩杀。若真是那样,你让湘玲qíng何以堪?”
“呦,我们的城主原来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啊,我怎么就从来没发现呢?”符霜霖在旁嗤笑,满脸不屑,“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心,雪迟,她想做好人由她去,我们哪有教训城主的资格。不过,你陪着她疯gān什么?古湘玲是陆务惜的人,没有对她手下留qíng的必要。”
符雪迟神色无奈,望天想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只因为一些个人的qíng谊而放过叛徒,那未免太过轻率。以法治国怎能徇私?”
哼哼,听了雪迟的话,符霜霖在旁边笑得得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瞧瞧,到底是他的养子,他教的人就是不一样,据理力争,说话条理分明,怎么看都比那死丫头明理懂事!唉,可惜啊,他当初怎么就没坐上城主那位子呢?虽说是大哥的临终遗言,可雪迟这愣头青若真有意于那位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让那死丫头坐上去!
弦歌沉默,她的目光从符霜霖身上经过,最终停留在符雪迟脸上,正色道,“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自己这次行事过于心软。”顿了顿,她收起苦笑,“我从没打算放过陆务惜,即使我同意,符家其他所有人也不会同意。我跟湘玲说,除非陆务惜辞官退隐……”她停下声音,认真地盯住他的眼,“可是,你也可以答应我吗?放湘玲一条生路。”
“你以为你是皇帝?还能给别人免死金牌?”听着她说话,符霜霖忽然觉得自己又要发火了,直接拿着手中的剑指着她,喝道,“有你这么懦弱吗?你这样还配待在符家?”他晃身一掠,立刻闪现在弦歌面前,不待她和雪迟有反应的速度,伸手“啪”的一巴掌。
符霜霖从来没有对弦歌手下留qíng过,她脸上立刻肿起。“义父!”符雪迟皱眉,忍不住开口。弦歌自知理亏,伸手阻拦雪迟说话,她难得没有顶嘴,微微垂下脑袋,深吸一口气。
想放过朋友这一点她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她同时还是歧阳城的城主。弦歌抬眸盯住符霜霖,“三伯,这一巴掌我受了,我在处理湘玲的事qíng上的确幼稚了,而且没办法不幼稚。”
一股湿意袭上眼眶,弦歌狠狠咽下,目光依旧盯在符霜霖脸上。“我答应的承诺没办法轻易摧毁,昨天是迫于无奈……但是,我也不想眼睁睁地放过姓陆的!”顿了顿,她从腰中掏出密函,一把塞到符霜霖手上,“这件事qíng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再cha手!”
符雪迟眼露怜惜,转首对符霜霖求qíng,“义父,说到底一个湘玲并起不了多大的风làng,您完全可以退一步。“退一步?符霜霖冷笑,他捏紧手中的密函,“野火烧不尽,chūn风chuī又生。放过那个姓古的女娃也不是多大的事,可是,你看看我们的城主,一看到她这样子,我就没办法放过古湘玲。”
他是不喜欢弦歌,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女孩子根本不是他大哥的亲骨ròu,这个女孩子是陆务惜那贼子的孽种。可是,符弦歌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她所做出的努力他也不是没看到。他不否认,作为一个城主符弦歌是出色的。
除了,这件事之外!
“义父,”符雪迟抱拳,坚毅的面庞上满是柔软,“请将这件事jiāo由我来处理。”
弦歌猛地转过脑袋,怔怔望着他,黑色的瞳孔中像跌落石头后的池塘,清水涟漪。
“哦?你想凑热闹?”符霜霖一脸的怒其不争,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净知道偏帮符弦歌。“若jiāo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符雪迟笑容内敛含蓄,仅是微微抬高嘴角。“义父信不过我吗?”
符霜霖眯眼,小子,和我玩花招?“如果我偏就是信不过呢?”
“那义父打算亲手办这事?”符雪迟循循善诱,一脸的自信,“我之前擅自带兵出征,犯了大忌,办妥这件事正好将功赎罪,义父不给我机会吗?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感qíng用事。”
“唉,”儿大不中留啊,符霜霖摇头叹气,“随你的便。”
听到他的话,符雪迟眼中微显笑意,二话不说从符霜霖手中接过那张密函,动作迅如雷电。“多谢义父成全。”顿了顿,他望着符霜霖的眼继续道,“我一个人不足以成事,而且朝见圣上,怎么也得跟着歧阳城的城主。所以,进京呈现密函的事还是由我和弦歌二人来做。”
符霜霖的眼珠子盯在他身上,死命地盯着,像要在他脸上钻出个窟窿,眉头皱得像山丘,伸出手指指着他,那只手抖啊抖,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弦歌扑哧地笑出声来,撇开脑袋抱胸而站,一脸“不关我事”的样子。
“行啊,我管不了你们。”符霜霖气得罢手离开,大步走开好一段距离,他又停下来,“午膳过后歧阳城的各个臣子,还有符家的长老们都会聚在大书房议事。雪迟没你给好好盯着她,别让她给溜了。”
“是。”
“还有,”符霜霖犹豫片刻后开口道,“你若真要放陆务惜和古湘玲一马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你这次进京若办不了那老贼,你也可以别回来了,符家会另选城主!”这句话是对弦歌说的。
你如果真想背弃符家而选择陆务惜,我也不会拦你,这是你的自由。不管怎么说,你身上都流着那混蛋的血。可是,从此以后,你不是符家的人,你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次砍一次,绝对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弦歌微微地会心一笑,虽然她和符霜霖一直都不对盘,不过,却每次都能很好地领会他的意思。“三伯多虑了,虽然你经常对我拍桌子怒吼,态度也不够恭敬,有时还扇我巴掌。”看着他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弦歌笑眯眯道,“不过,我姓符,我是符昌霖的女儿,这一点我决不会忘!”
“哼!”算你这臭丫头还有点良心,不过说的话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动听。
阳光普照大地,空气中没有属于冬季的冷冽,院中的池子泉水清透,顺着假山汩汩流淌。凉风浮乌发,脂粉不施的脸蛋上素着一番宁静。
符雪迟望着义父远去的背影,转首对弦歌问道,“下午的书房议事你不会逃吧?应该不用我时刻盯住你吧?”
弦歌低低一笑,她一把拉抓雪迟就向符府大门走去,语音悠然,“我们去用午膳吧。”
“出去吃?”
“嗯,听说天香楼新聘了一个厨子,咱们去看看。”
闹市人海,客栈酒家,繁华缭乱。
符雪迟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距离一步之遥。他眼角余光瞟到弦歌向一个赌坊走去,不徐不急得拽住她手腕,“gān什么去?不是吃饭吗?”
弦歌笑眯眯,“所以要先把饭钱赢来啊。”
符雪迟拉着她就往天香楼走去,“没事,我请客。”
“雪迟,放心,我不会输的啦,而且那赌坊老板和我很熟,看,他在跟我招手……”
重点不在于输赢吧?符雪迟无奈,他很肯定,一旦她进赌坊的事让义父知道,绝对不是一巴掌就可以解决的事。符雪迟和弦歌站定在在天香楼门前,才刚跨进门就有伙计上前招呼,“客官,里边请,里边请。”
弦歌从雪迟背后探出脑袋,笑嘻嘻,“小二,好久不见。”
符雪迟叹气,她还真是哪儿都混得熟。
那小二看到弦歌后明显脸颊一抽搐,笑容勉qiáng。“符,符城主,您还是老位子吗?”
“当然,门口第一张桌子就行。”弦歌毫不客气地坐下。
“城主,您,您前几次的饭钱……”
在小二说话间,弦歌装做没听见一样打断,手上潇洒地转着筷子,笑道,“琉璃吊烧jī,鸳鸯醉鱼,湖鼎上素,风味野菌汤。嗯,先上这些吧。”
小二一脸看霸王食客的表qíng,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下去了,回头乖乖让厨师烧菜。这个歧阳城的小祖宗他可惹不起,整个歧阳城上下都把这女人当个宝,若他公然把她当棵糙,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唉,看在她刚刚劫后余生的份上,就当再请她一顿吧。
符雪迟把一切都看在眼内,似笑非笑,“你常来这儿闹?”
“这哪算闹?完全是看这里的伙计可爱才常来捧场的嘛。”弦歌脸不红气不喘,“就因为我这城主常来,天香楼的生意才越来越火bào。”
两人酒饱饭足后,符雪迟从怀中掏出钱袋,想把弦歌以前的欠帐一并付清。钱还没有倒出来,就被弦歌阻止,“不用付钱啦。”
符雪迟叹息,推开她的手,“我没那么厚脸皮,吃霸王餐这种事我从不做。”
弦歌眨眼,神色俏皮,她伸手指指门外,“看到了吗?那么多客人排队来吃。”
看到了看到了,从刚才那小二的目光往他们这座瞟,指望他们快点吃完走人,好让其他客人进来。
看着雪迟点头,弦歌笑得得意,伸手打出一个响指,“饭钱很容易赚啊。”说完,她直接站立起身,朝门口大喊,“有谁想先进来吃饭的,只要替我付了这桌饭钱,我就立刻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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